操場上已亮起了照明的路燈,橘黃通亮,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格外醒目。只不過,水泥場地上除了兩把歪著的大竹掃把外,再無一個人影。
艷艷呢?我滿操場亂瞄,卻哪里再找得到這丫頭的身影,不用說,她肯定是百分之百開溜了。
我摸出手機,趕緊給她撥電話,一段冗長的音樂后——
“喂,是柳柳嗎,我等了你好久喔……大嬸,請給我那個,不不,我要油炸的翅中……柳柳,我快餓死了,你到底干嘛去了啦……不要啊,我最討厭吃這個,大嬸!……”
“你這沒義氣的家伙!”我怒不可遏。
“可是食堂七點就關(guān)門啦,我記得給你帶一份就是了嘛,我說你跑到哪里去找虐鳥狂了啊?這么久的時間都可以繞地球一周了?!?/p>
“就知道吃!對了,我也要油炸雞翅中,別忘掉?!蔽彝塘丝谕僖?。
“只有最后一份啦,你要點別的行不行?”艷艷說話有點含糊不清,估計現(xiàn)在一定是塞得滿嘴都是食物。
“那就把最后一份給我,你換別的?!?/p>
“不行,我已經(jīng)咬住一只啦,有口水了?!?/p>
“不準(zhǔn)動剩下的,一份油炸雞翅中有四只的對吧,另外三只是我的?!?/p>
“可是,我已經(jīng)把另外三只也吐上口水嘍,哇哈哈哈……”
“臭丫頭,我要殺了你!”艷艷在這句狠話還沒說出來時已經(jīng)掛斷電話,氣煞我也。我這邊正沒好氣,猛一抬頭望見呂某人正笑瞇瞇地望著我,深黑的眸子里閃著異彩。
“笑什么笑什么,還不趕緊掃地!”
“那你干嘛不掃呢?”他仍在笑,只管望我。
“誰說我不掃,我只是在打電話,哎呀,我得再打一個。”我急急忙忙又掏出手機來,卻望見手機上已有了一條未讀短信,也顧不得讀,趕緊撥易寒峰的電話。
電話通了數(shù)秒后,仍是沒有人接,我焦急地盤算著呆會兒如何跟易寒峰解釋——寒峰,我要掃操場,所以要遲些到?!獮槭裁磼卟賵??——被班主任罰啦?!嘀魅胃陕镆P你?——因為上課惹了禍?!揖椭滥愠商烊堑?,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做個淑女嗎,你懂不懂什么叫淑女?……——他總是這樣教訓(xùn)我的,雖然我從來不曾痛改前非。
“嘟,嘟,嘟……”咦?咋個不通了呢,俺再呢!
“對不起,您撥的用戶已關(guān)機……”他故意不接電話的,這又是個什么道理?
“大小姐,你到底掃不掃?我可是還餓著肚子的,你想借著打電話偷懶嗎,我告訴你,沒門!窗戶都沒有?!?/p>
“知道啦!”我沒好氣地道:“等我讀完這條短信。”
短信是易寒峰發(fā)的:柳柳,臨時有急事,恐怕不能來了,改天有空我再聯(lián)系你。
也不曉得是什么急事,居然不能接我電話?
“死丫頭片子,你再不掃,我馬上扔下掃把找吃的去!咳咳?!眳翁旌A⒃诨覊m中威脅我。
“我這不在掃嗎?”我氣咻咻地拎起大竹掃把開始掃地:“你也不曉得先灑點水,看看這灰塵?!?/p>
“你干嘛不去拎水?”
“哼,你不去就不去,反正我能憋氣,看誰能忍吧,大不了呆會兒我跑外面換氣去?!?/p>
“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游泳可以在水下潛兩分多鐘哦,咳咳?!彼K于沒敢再說下去,閉緊了嘴巴。
我們那天晚上掃地的速度非??欤乐胁蛔愕氖?,每掃個分把鐘,兩個人就會扔下竹掃把狂奔跑到操場外做幾次深呼吸,然后再吸口長氣沖回來撿起掃把繼續(xù)掃。如此反復(fù),倒也其樂無窮,最后兩個人每沖出去一回都要望著對方大笑一場,為什么?因為兩個人成了名副其實的灰頭土臉,黑色的頭發(fā)變成了黑黃色,臉上由于出了汗,布滿一道一道的灰痕,就剩兩只烏黑的眼睛在燈光下一閃一閃地發(fā)亮,種種狼狽不堪的樣子自不消說。
只可惜呂天海好端端的一個帥哥,也成了只灰老鼠模樣。
各位讀者,由此可以得出一個教訓(xùn):以后掃地前千萬要記得先灑水啊——砰!誰扔的臭雞蛋?
也不知道掃了多久,總而言之快完工時,就望見艷艷裊娜多姿的身影,手上拎著個紙飯盒,一副吃飽喝足、油光滿面的樣子游哉地過來。
我正憋住氣在這里保護自己的肺呢,所以只管拿眼瞄瞄她,也不肯開口。呂天海則如一部機器,在那里賣力地掀灰塵。
“柳柳……咳咳……”艷艷一張口就發(fā)現(xiàn)不對,趕緊溜到上風(fēng)頭,不住地拍胸嗆咳。
我與呂天海對視一眼,兩個人都幸災(zāi)樂禍地扯開嘴角,卻又因灰塵鋪天蓋地的包圍著不敢張嘴大笑,只得強行忍住。
呂天海拼盡力氣掀起一團濃灰,然后把掃把扔在那堆集成小山似的垃圾上,轉(zhuǎn)身就走:“收工收工。”
我也趕緊扔下竹掃把跳開。
“可是垃圾,這堆垃圾怎么辦呢?”艷艷皺眉道。
“當(dāng)然是輪到你去處理,該我吃飯先?!蔽液耦仧o恥地去扯艷艷手上的飯盒,艷艷趕緊把飯盒往身后藏:“不行,這不公平……啊……”后面這驚叫聲是因為呂某人伸出只賊手把飯盒扯了去,他一得手后帶著賊贓轉(zhuǎn)頭就跑。
“呂天海!”
“啊啊啊,快追!”
呂天海捧著盒飯,甩開長腿快速穿過操場,往那幾座高低不一的教學(xué)樓沖去,我腦袋里忽然閃出個可怕的念頭:他不會又要躲進男廁所吧,那可真是惡心。
我邊想邊和艷艷奔過去,四面亂瞄,來來往往的同學(xué)倒是不少,卻哪里還有呂天海和那只飯盒的蹤影,兩個人氣咻咻卻又無計可施,只得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他搶了你的飯……”
“我不管,食堂這會子早就關(guān)門了,所以我只問你要!”
“……我倒想起一份食物?!?/p>
“在哪?”我餓得兩眼冒了綠光。
“嘿嘿,那只小東西還在呂天海的桌子里……你吃過烤鳥肉沒有?”
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