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后,我回到家,打開了博客。
兩分鐘前無聊占卜師來過,他只留下一句話:“留下腳印,證明我來過?!?/p>
哼,臭小子,到我的地盤來搗亂了!我回了他一句:“把你的爪子剁了紅燒,看你怎么到處留爪子印。”
很快,無聊占卜師回答我:“聞雯,你今天吃了火藥嗎?怎么這么兇來著?呃……不過,好像平時你都蠻兇的嘛。”
我正想惡狠狠地教訓(xùn)他一頓,卻想起了中午葉宇南問我的問題。于是,我對著顯示器大吼了幾句,把火氣壓了下去。然后,我問他:“無聊臭小子,你說你見過天使占卜師,是真的嗎?”
“是真的?!睙o聊占卜師只回復(fù)了三個字。
“那么,你相信天使占卜師是真實存在的嗎?”我接著問。問完之后,我才發(fā)覺自己問了一句純粹的廢話。既然無聊占卜師都見過天使占卜師了,那么他當(dāng)然也就相信了嘍。
“這個得看具體情況。”無聊占卜師也丟給我一句廢話。
“怎么說?”我耐心地問。
過了好一會兒,留言區(qū)里多了一大段文字。無聊占卜師說:“我不敢保證天使占卜師一定存在,當(dāng)然也不能完全否認(rèn)。我覺得,天使占卜師應(yīng)該是人們的精神信仰,只有真真切切相信的人才能見到他,才能得到他的占卜和指引。而不信的人,即使一天24小時都守在占卜室里,天使占卜師也不會出現(xiàn)。說形象一點,天使占卜師就像我們的意識,是隨著我們自己的思想而產(chǎn)生。”
反反復(fù)復(fù)讀了好幾遍那段文字,我快速打入一行字:“我看了好幾次,才發(fā)覺你說的全是廢話。我只是問你,你相信天使占卜師是真實的嗎?”
“我站在信與不信之間?!睙o聊占卜師說的話始終很無聊。
我急得腦袋上快要冒火了,“你不是說已經(jīng)見過天使占卜師了嗎?”
“是啊,見過。十年前,在夢里?!?/p>
我徹底崩潰,恨不得把這個無聊占卜師從電腦里抓出來一頓暴扁。被他帶著暈頭轉(zhuǎn)向了一圈,沒想到最后的結(jié)果是,他根本沒有見過天使占卜師,而所說的一切都是憑自己想象出來的廢話。
我沒有再回答,關(guān)上了電腦。無聊的臭小子,敢耍我,真想一腳把你踢到外太空去!
晚上睡覺前,我莫名其妙地打開了電腦,進(jìn)入博客,看到無聊占卜師在我關(guān)上電腦后又留了一句話:“聞雯,怎么不說話了?我所說的都是實話,十年前在夢里我得到了天使占卜師的指引。只是,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十年前所發(fā)生的事情究竟是巧合還是真的有一個天使占卜師走進(jìn)我的夢里。”
“所以,我常常堅信天使占卜師是真實存在的,他能為所有有機(jī)緣的人指明道路??墒?,有時候,我卻又懷疑。我沒有去過教堂頂層的占卜室,不能驗證占卜師是否存在。好幾次我鼓起了勇氣準(zhǔn)備去驗證,可是卻被十年前留下的恐懼擊退。”
“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向你提起自己心中的陰影。”
“聞雯,請記住我的話。天使占卜師像人的意識一樣,需要自己的思維支撐才能讓信仰產(chǎn)生,并且堅固。天使占卜師不會降臨在每個人的身邊,他只會為有機(jī)緣的人指引未來的路。”
看完無聊占卜師的留言,我的心里有些莫名的震撼。無聊占卜師是駱軒豪嗎?十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他總是喜歡用無賴般的歡笑來掩蓋自己真實的心理呢?他一直把心中的陰影壓在心底,存放了十年嗎?
關(guān)上電腦,我躺在床上,腦子里久久忘不掉無聊占卜師的話:“天使占卜師不會降臨在每個人的身邊,他只會為有機(jī)緣的人指引未來的路?!?/p>
中午,我和苗苗打了飯,穿梭在食堂大廳中尋找座位。在大廳里走了幾圈后,卻只看到無數(shù)的人頭,而沒有看到空出來的座位。
“喂,這里。”這時,角落里一個人喊了起來。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我條件反射般地扭過頭去,看到駱軒豪站在食堂角落里,沖著我和苗苗揮手。
哼,又是這個臭小子!鬼知道他這么心好是不是有什么陰謀,我才不去呢。
可是苗苗卻拉著我,興致勃勃地說:“哇哈,是駱軒豪耶。聞雯,快,要是慢一點座位就被別人給搶掉了?!?/p>
說完,苗苗拉著我的手腕就開跑,要不是怕手里的碗被拋飛掉,我非堅持和苗苗抗?fàn)幉豢伞?/p>
走近了,我才發(fā)覺有些后悔沒有和苗苗抗?fàn)帯樮幒赖纳磉?,還坐了兩個人。用小腳趾頭也能想出來,那兩個人一定是葉宇南和蘇穎嘍。
苗苗那花癡拉著我在駱軒豪對面坐下來后,吃飯的動作變得無比淑女,一小勺飯她要用五口才能完全吃掉。而蘇穎看到苗苗這么文弱這么優(yōu)美的姿態(tài),扭了扭身肢,馬上擺出一副比苗苗還要嬌滴滴的動作,一小勺飯按粒單獨送進(jìn)嘴里。
看著兩個人的淑女比賽,我的胃口基本就沒了。但是,為了不讓肚子餓到晚飯時間,只好埋著頭,保持常態(tài),用苗苗的五倍速度吃飯。
苗苗狠狠地踩了一下我的腳,然后丟給我一對白眼,再瞟了蘇穎一眼,示意我加入她們的爭斗。
哼哼,我才不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呢。不過,迫于小烏婆的壓力,我只好速度減半。
看著苗苗和蘇穎的淑女動作,駱軒豪笑得彎下了腰。笑聲無比夸張,吸引來了無數(shù)目光。接著,駱軒豪突然跳了起來,估計葉宇南在桌子下面狠狠地給了他一腳吧。
葉宇南沒有理睬蘇穎和苗苗,安靜地吃飯,時而抬起頭來,與我的眼神碰在一起。而我馬上臉紅心狂跳,像逃命似的撇開臉。葉宇南卻顯得自然了許多,仿佛和他眼神對碰的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不,不是“似乎”。對于他來說,我本來就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人吧。
葉宇南和駱軒豪吃完了,站了起來。而蘇穎和苗苗的飯碗里還剩了一大半飯菜。
蘇穎丟下碗,站起來,微笑著看了看我,忽然腳下不穩(wěn),身體向一側(cè)倒去。
切,小樣,裝得蠻像的嘛。
葉宇南伸出一只手,拉住了蘇穎的手。而蘇穎借助葉宇南的手站穩(wěn)了,卻沒有馬上矜持地甩開葉宇南的手,而是帶著得意的微笑對我點頭,“聞雯,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我艱難地露出一個微笑。
“小樣!”苗苗不高興地說。
“你說什么?”蘇穎問。
我趕忙說:“苗苗在說今天的豬肉呢。”
誰知道我解釋完之后才發(fā)覺自己解釋得更像罵人,只好埋著腦袋,繼續(xù)吃飯。苗苗點點頭說:“對啊對啊,我在說今天的豬肉,太小樣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惡心別扭的豬肉?!?/p>
蘇穎哼了一聲,拉著葉宇南的手走了。
直到他們走出食堂大廳前,我還看到他們的手拉在一起。
對手離開了,苗苗馬上恢復(fù)了本色,大口大口向嘴里撥飯,兇惡得像一頭很多天沒吃過東西的老虎。
飯后,在我們回教室的路上,苗苗很突然地問:“聞雯,你喜歡葉宇南嗎?”
“神經(jīng)病?!蔽译m然很慌張,但是很快就被自己裝出的不屑掩蓋住了。
“我是說真的。”苗苗說。
我看著她的眼睛,說:“我也是說真的?!?/p>
“你說什么是真的?”
“你是神經(jīng)病啊。”
“死聞雯!”苗苗大叫一聲,追著我就開打。
回到教室里,我的心中仍然有些忐忑,覺得苗苗已經(jīng)看出自己的心思了。不過,當(dāng)我想起葉宇南與蘇穎牽在一起的手時,心里更多的是失落,難過。
苗苗不再問我是不是喜歡葉宇南,卻嘀嘀咕咕地在我耳邊念叨:“蘇穎確實是葉宇南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但是,我才不覺得葉宇南喜歡她呢。我左看右看,就是不覺得蘇穎哪里有我們家的聞雯好。蘇穎那丫頭,跟個小妖精似的,整天黏在葉宇南身邊,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準(zhǔn)是貪慕鋼琴王子夫人這個虛榮。而我們家聞雯,人長得漂亮,而且文靜大方……”
我把書重重放到桌子上,小聲說:“小烏婆,你究竟在念叨些什么啊?”
“事?!泵缑鐡]著小手說,“我在為鋼琴王子的終身大事?lián)鷳n呢。聞雯,你幫我分析一下,如果葉宇南真的和蘇穎在一起了,葉宇南會幸福嗎?”
我點了點苗苗的腦袋,說:“腦子有病,關(guān)心別人的終身大事干嘛?”
苗苗卻很固執(zhí)地說:“葉宇南是我們學(xué)校的鋼琴王子啊,我的偶像啊,他的終身大事我當(dāng)然應(yīng)該關(guān)心嘍?!?/p>
“那你自己慢慢關(guān)心吧?”我說著,拿著書繼續(xù)鉆研了。
這個小烏婆果然夠執(zhí)著,我不理睬她了,她卻拿出一張草稿紙,獨自研究起葉宇南的終身幸福了。她先畫了一個卡通頭像,代表葉宇南,然后又畫了一個豬頭,在豬頭邊寫了“蘇穎”兩個字。
然后,她輕聲嘀咕——我卻正好能夠聽見——“蘇穎是我們舞蹈班里出了名的小妖精,最喜歡和我在各方面明爭暗斗,這樣的人怎么能成為鋼琴王子的妻子呢?”說著,她劃掉了豬頭。
呃,搞不懂這是什么邏輯。只要葉宇南喜歡蘇穎就行了啊,跟蘇穎是否和苗苗爭斗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那么,為了讓葉宇南幸福,就必須給他找一個好的女朋友。要不,就把這個艱巨的任務(wù)交給聞雯吧,由我擔(dān)當(dāng)紅娘?!?/p>
我想把苗苗給當(dāng)場掐死。繞了一大圈,最后還是繞到了我的身上。
苗苗盯著我,很認(rèn)真地說:“聞雯,你接受這個艱巨而又偉大的任務(wù)嗎?”
“切?!蔽也恍肌?/p>
“既然喜歡人家,為什么偏偏又要逃避呢?”苗苗沒完沒了,似乎我不答應(yīng)她就會一直嘮叨下去,“唉,可憐啊,為什么很多人就不能勇敢面對自己呢?傷害自己,然后把自己的理想舍棄,可憐啊,可憐啊……”
苗苗的聲音凄涼得像死了丈夫的小寡婦在墳頭哭訴,聽得我毛骨悚然,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