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入九月份以來,小楓覺得各方面都令她滿意。北京新項(xiàng)目的裝修大戰(zhàn)已結(jié)束,各項(xiàng)手續(xù)也辦得差不多了,并且已有新租戶入住。小北在趙西迪那邊上課也沒遇到什么麻煩——其實(shí),也是她的防范措施得當(dāng),她一改每次必送的慣例,小北自己騎車去上課,做媽媽的絕不露面。
雖然態(tài)度決絕,但有一晚,她和趙西迪還是單獨(dú)見了面。那晚,送小北到學(xué)校后,小楓又去丁小柏家坐了會兒,從她家出來,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了。微風(fēng)習(xí)習(xí),車前上方,掛著又大又白的月亮,小楓打開天窗,摁開CD,還是蔡琴的老歌,她的車速只有三十公里……A面唱完,又唱起了B面,聽著聽著,小楓忽然有了一絲傷感,月色如此撩人,而她卻要獨(dú)享孤獨(dú)。仿佛是心有靈犀,正是這時候,她接到了趙西迪的電話。
“在哪兒?”趙西迪的聲音渾厚多情。
小楓以最快的速度把車開到自家車庫停好,然后站在小區(qū)門口等,沒一會,趙西迪的車來了,小楓上車后莞爾一笑問:“去哪兒呀?”
趙西迪看她一眼:“去天涯海角,敢嗎?”
車子一路向西,在西郊的一處人工山坡前停下,趙西迪下來,繞到小楓這邊,打開車門,伸手拉她下車……
這處小山包是在挖一個人工湖時順勢造的景,有石階,也有綠植,并且還恰當(dāng)?shù)財(cái)[有幾塊山石,沒多少步,就到了坡頂,月光下,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池粼粼的湖水,趙西迪看丁小楓一眼,順手一帶,盡管小楓的心里說著一萬個“不要”,但實(shí)際上,她的身子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地就滑進(jìn)了男人的懷里……好像是水渠成,又好像是理所當(dāng)然。
小楓是不會讓那股欲念破殼的,自那晚后,趙西迪又約過她幾次,但都被小楓拒絕了。然后,趙西迪便不再找她,小北還是在過周末的時候自己騎車去聽課,學(xué)校里反饋回來的消息是小北的進(jìn)步很大,而且文化課也很好,這讓小楓感到很欣慰。
一切都很好,但小楓沒想到,一件棘手的事情正在悄然而至。
這天,小楓接到姐夫錢正奎的電話,叫她到他辦公室一趟。小楓不知道姐夫有什么事情把她叫辦公室來談,但又不便再問下去,便下樓開車往正達(dá)趕去。說實(shí)話,去正達(dá)公司,小楓有些打怵,她和紅兵請杜鵬程吃飯的那晚,杜鵬程的表現(xiàn)令她不安,她怕再次遇到他。
直到站在錢正奎辦公室門口,小楓才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還好,正達(dá)公司很安靜,她沒有遭遇杜鵬程。門開了,屋內(nèi)的情景卻幾乎讓小楓呆了——杜鵬程和錢正奎正坐沙發(fā)上喝著功夫茶談笑風(fēng)生。
“來來來,小楓?!倍霹i程起身,笑盈盈地招呼她。
小楓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以為杜鵬程正巧過來跟姐夫談事情,便說:“你們忙,你們先忙?!?/p>
錢正奎笑:“進(jìn)來吧,我們正等你呢?!?/p>
待小楓在座位上坐定,錢正奎便率先開口了:“小楓啊,公司現(xiàn)在正有一個別墅項(xiàng)目,叫‘荷塘月色’,定位人群都是高端的,層次素質(zhì)都高,杜總想好好做一下廣告策劃,不巧的是,策劃經(jīng)理生病住院了,杜總的意思是,想請你來幫著把這個策劃做一下?!?/p>
“啊,我?”小楓本能地拒絕,“不行不行!”
錢正奎與杜鵬程對視一眼,哈哈笑道:“哪兒不行?”
“可是,我……”小楓仍在吞吐。她想說要照顧女兒,她手下還有書要趕,她的時間滿滿的,她沒時間來接這個活,可話到嘴邊她還是咽回去了。真正的原因更不能說:她不想同眼前的這個男人碰面,十分不想。
見小楓這個態(tài)度,錢正奎有點(diǎn)不太高興:小楓是怎么啦,難道忘了那一百萬是咋回事了?想到這里,眉頭不免微皺了下。杜鵬程看在眼里,忙說:“錢處,妹妹是在謙虛嘛。小楓啊,其實(shí)我也覺得不太合適,讓你那么好的文筆來寫一個廣告策劃,是有點(diǎn)大材小用了?!?/p>
“哪里?。俊毙鞑幌胱屓擞X得自己是多大一盤菜,辯解道,“我只是怕我做不好?!?/p>
“做得好的?!倍霹i程笑逐顏開,轉(zhuǎn)臉看錢正奎,“錢處,小楓是在謙虛呢,既然小楓沒意見,就這樣定了吧。”
錢正奎也在一邊添油加醋:“小楓呀,也不是白干喲,可是有報(bào)酬的?!?/p>
小楓哭不得笑不得,只有點(diǎn)頭了。
小楓先是跟著杜鵬程跑了幾天工地,還參加了多次會議,杜鵬程也確實(shí)是把她當(dāng)盤菜了,不光給她騰出個單獨(dú)辦公室,還派了個小姑娘供她調(diào)遣。一周的時間,小楓就拿出了草案,杜鵬程看了贊不絕口,連聲說,不愧是才女呀,這個項(xiàng)目若賣好了,你有一半的功勞呀。小楓心里也是挺得意的,看著自己的主打廣告詞“她還在抱怨你不夠浪漫嗎,那么,就和‘荷塘月色’來個約會吧!”丁小楓都要心動了,那樣一個浪漫美好的地方,有誰能不為她所吸引呢?實(shí)際上那個地方是郊區(qū)的郊區(qū),想要發(fā)展起來,沒有五年的時間是不行的。
雖然杜鵬程對丁小楓大加贊賞,但每次都會提出點(diǎn)小意見,丁小楓心急,想趕緊把任務(wù)完成了卸下包袱,就加班加點(diǎn)地改來改去的,有一天回家比較晚了,整個走廊上空寂寂的,在路過杜鵬程房門的時候,見房門半開著,就想加快腳步趕緊過去,沒承想,門卻豁然打開……
丁小楓猝不及防:“杜總還沒走呀?”
“晚上有個安排?!倍霹i程笑盈盈地望向她,“要不一起去吧。”
“不合適吧,杜總?!倍⌒饕残Α?/p>
“有什么不合適的,沒外人,我?guī)讉€朋友,再說,這么長時間我還沒請你吃飯呢,一起走吧?!倍霹i程說著話就關(guān)房門,那架式似乎已容不得丁小楓拒絕。
那天,事情出在飯局散后,眼見著杜鵬程喝醉了酒,話也說不清楚了,車是不能開了,有位朋友要送他們,杜鵬程卻把手一揮說:“甭,甭用,沒見我有女秘書嗎?”
“女秘書”這個稱謂被現(xiàn)代人賦予了太多的含義,小楓聽著刺耳,但看杜鵬程一副醉態(tài),又不便發(fā)作。
那男人笑了一下,眼光里充滿了小曖昧。小楓眼一閉心一橫,愛咋想咋想,反正我又不做齷齪事,看在一百萬的面子上把他送回家吧……杜鵬程歪倒在車后座上,小楓小聲問道:“杜總,您家住哪兒?”
“明……湖苑。”杜鵬程含含糊糊地說。
明湖苑,明湖苑,丁小楓心里一驚,她當(dāng)然知道這個地方,明湖就是她同趙西迪夜晚看月亮的那個人工湖,湖對面是一別墅區(qū),想必那就是明湖苑了。
進(jìn)了小區(qū),在杜鵬程含糊的指點(diǎn)下,倒是也沒費(fèi)什么周折就停到了他家樓前。是三層獨(dú)棟,可讓丁小楓悲催的是,整棟樓沒有一絲燈光,丁小楓問,杜總要不要給家里打個電話?
“電話?打不通,沒人在家?!倍霹i程說著話已經(jīng)從車上下來,跌跌撞撞地往上走。
小楓下車,忙去追趕杜鵬程,看在一百萬的分上,怎么說也得把醉得一溜歪斜的杜鵬程送上去呀。
“沒,沒事。”杜鵬程站臺階上稀里嘩啦地掏鑰匙,一個趔趄差點(diǎn)從上面摔下來。小楓驚出一身冷汗,忙踏上一步去扶他,“給我,我來?!?/p>
站在臺階上,半瞇著眼看小楓在手忙腳亂地試鑰匙開門,杜鵬程偷偷地樂了……
一進(jìn)門,杜鵬程就癱坐進(jìn)了寬大的皮沙發(fā)里,嘴里還不忘客氣:“謝謝啊,小丁,你,你坐……”
丁小楓沒法坐,她覺得得給杜鵬程倒杯水,然后趕緊離開這兒,這套空蕩得沒譜的別墅讓她感到某種威脅的存在,雖然,她還感覺不到危險來自何處……就在她轉(zhuǎn)了好幾個圈,好不容易找到飲水機(jī)的時候,她的背后,杜鵬程正在緊盯著她修長的雙腿及凹凸有致的屁股,這個女人,這個臨時單身的女人,這個韻味十足的女人,今晚是他的了。
他躊躇滿志,勢在必得。
小楓把滿滿兩大玻璃杯水放在茶幾上,低聲道:“杜總,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啊?!?/p>
杜鵬程仿佛剛剛醒來,他有理由讓丁小楓相信他確確實(shí)實(shí)是喝醉了,在剛才的飯局上,三兩的杯子他喝了兩杯,但小楓不知道他的記錄是五杯。他醉眼迷離地說:“噢,你走哇,我,我得送送你?!闭f著話就費(fèi)力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別,杜總你別動?!倍⌒髭s緊說,但杜鵬程不聽,仍是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忽然腳底一打晃,整個人就向前撲去,丁小楓激出一身冷汗,趕緊張開雙手過去抵擋……幾乎是瞬間,情形就發(fā)生了變化,在丁小楓再抬眼的時候,她已經(jīng)滾進(jìn)了杜鵬程的懷里。杜鵬程一改酒醉模樣,雙臂緊緊地箍住她,嘴里喃喃地說:“小丁,小丁……”
突如其來的情形讓小楓不知所措,她往外掙脫著身子:“杜總,杜總,你喝多啦?!?/p>
“沒有,我沒喝多。小丁,小楓,我想你,我從看見你就想你,我想要你,給我吧!”杜鵬程語無倫次地說,他的腿腳不再打晃,他的臂膀孔武有力,酒精在他的身體中熊熊燃燒,“你看,多好的機(jī)會,多好的地方,我有一間大臥室,圓形的大床,外面還有露臺,我們可以在床上看星星看月亮……”
杜鵬程的手已經(jīng)伸進(jìn)了她的衣服里,把她的右乳牢牢地鉗住了……
“你看你已經(jīng)性起了,你這個傻女人,我們好好玩玩吧,這里沒人管我們,來,讓我好好愛愛你……”
丁小楓想離開,但身體的力量大不如剛才那般堅(jiān)決,她的變化被杜鵬程感覺到了,或是預(yù)料到了,是呀,此情此景,又有哪個女人能拒絕得了呢?杜鵬程的手果斷地放棄了對丁小楓乳房的揉搓,轉(zhuǎn)而下滑……
丁小楓依舊在抵抗。但她的力量越來越弱,她的身體仿佛脫離了自身的支配……謝天謝地,就在她幾乎不能自持的時候,手機(jī)響了,丁小楓從迷失中回轉(zhuǎn)了過來,她奮力掙開杜鵬程,抓起落在沙發(fā)上的包就往外跑去……
秋天的夜晚,已有了陣陣涼意,現(xiàn)在的丁小楓已經(jīng)徹底清醒了過來,剛才怎么啦,對杜鵬程明明是沒感覺的,可自己身體的表現(xiàn)……丁小楓第一次對情與性的完美統(tǒng)一產(chǎn)生了懷疑,難道自己的認(rèn)知錯了?
手機(jī)依舊在響,鍥而不舍……
是儲紅兵。丁小楓不覺一陣委屈襲來,差點(diǎn)要哭出聲來。
“做什么啦,這么久不接電話?”儲紅兵兇巴巴地說。
雖然內(nèi)心委屈,但剛剛經(jīng)歷的這件事跟老公是沒法說的。
“沒聽到,你兇什么呀!”丁小楓沒好氣地說。
“兇?我兇了嗎?”儲紅兵不認(rèn)賬。
丁小楓更加生氣:“你沒兇,我會說你兇嗎?”
“嗨嗨嗨,丁小楓你別不講理呀!”
丁小楓更加委屈了,如果不是因?yàn)閮t兵的胃口大而去開辟了四惠這塊地方,那她丁小楓何以會懷著萬分感激的心情去幫杜鵬程搞什么廣告策劃?不搞廣告策劃又哪里會在心里又添一堵?想到這里,丁小楓沒頭沒腦地說了句:“回籠多少錢了?”
“我給你算算呀,你看,一樓剛簽了倆公司,二樓三樓也租了一些散戶,還空著一大半,不過也不要緊,現(xiàn)在是租房淡季,一過春節(jié)人就呼啦啦涌上來了……”儲紅兵一五一十地為丁小楓算賬。
“得得得,”丁小楓打斷他,“我問你,夠五十萬嗎?”
“干嗎?”儲紅兵有些緊張。
“我想先還杜鵬程五十萬?!倍⌒髡f。
“還杜鵬程呀?不急,他是大老板,借條上不是說好一年嗎,那次吃飯他也說讓我們盡管用,我看那杜總也挺好的?!眱t兵放下心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說,“哦,他催賬了嗎?”
“人家好意思要?”
“那不就成了嗎,再說,不還有錢正奎嗎?”儲紅兵忽然想起了今晚同丁小楓通話的目的,就又說,“小楓,我看好了一個新樓盤……”
“儲紅兵,你可真能呀,那么多外債沒還倒想先買房,腦子進(jìn)水了吧,還真好意思說!”
儲紅兵耷拉下腦袋,他就知道丁小楓是不會同意的。
兩口子最后都賭氣掛了電話。電話掛斷后,丁小楓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是把車停在了明湖邊上,因?yàn)樘砹?,周遭黑乎乎的,她不覺打了個冷戰(zhàn),趕忙往前駛?cè)ァ?/p>
國慶前幾天,姚茉莉又約丁小楓吃飯。說是郭銀川請客,要她約上幾個朋友。
姚茉莉說:“叫上‘兔子’怎么樣?郭銀川都說過好幾次啦,想求幅畫呢,這不正一好機(jī)會嗎?”小楓想想也是,便主動給趙西迪打電話。現(xiàn)在的小楓同趙西迪通話已經(jīng)很平和,她想,就讓那個意亂情迷的郊外夜晚遠(yuǎn)去吧,就當(dāng)是做了個夢吧。
趙西迪爽快地答應(yīng)了,小楓又特意囑咐把祺佳帶來,她是這么想的,小北不還是要麻煩人家趙西迪嗎,為了減少誤會,也應(yīng)當(dāng)多跟祺佳交流交流。
然而,趙西迪還是一個人來了。
人不多,姚茉莉雜七雜八的朋友一個沒叫,除了丁小楓和趙西迪,只有郭銀川幾個哥們,一干人圍著圓桌坐好,郭銀川才宣布今天是姚茉莉生日,你們只管吃好喝好好了。
氣氛很融洽,姚茉莉又把趙西迪隆重推出,那幾個人一聽此人的畫家身份時,都紛紛借著酒勁求畫。小楓在一邊看著此情此景,心中竟莫名地有些激動,實(shí)際上,她也知道趙西迪跟她沒什么關(guān)系,她想,如果祺佳在場,她會不會更加激動?
作為壽星,姚茉莉也喝了酒,令小楓沒想到的是,姚茉莉今天是那么安靜,完全像個大家閨秀,靜靜地坐在郭銀川的身邊。郭銀川的幾個哥們,都紛紛起身祝嫂子生日快樂,姚茉莉一一笑領(lǐng)了。
丁小楓在一邊看著姚茉莉,這是姚茉莉嗎,她的瘋勁呢?
丁小楓覺得哪里有些不對頭。
服務(wù)生推著一個六層大蛋糕進(jìn)入房中,姚茉莉把許愿吹蠟燭這些程序一一做完,然后就款款地端起了酒杯,對大家說:“今天,是我姚茉莉生日,我感謝大家來給我慶祝生日,現(xiàn)在,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緊盯著姚茉莉。
“我要宣布的是……”姚茉莉說著就拉過了郭銀川的手:“今天,我正式向大家宣布,我要同老郭——郭銀川結(jié)婚了!”
啊?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包括郭銀川。丁小楓看到,手足無措的郭銀川突然抱起姚茉莉原地轉(zhuǎn)了個圈,然后在她的腮幫子上猛親了一口。
所有人都鼓掌歡呼起來。
然后,姚茉莉就把杯中的酒嘩地倒入了口中,她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
“你看把嫂子激動的,郭哥,以后可得好好待嫂子。”一個哥們說。
“是是是,別,別哭呀,快,吃蛋糕,莉莉,我今天也當(dāng)著大家表個態(tài)。小丁,你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今天就作個見證,我郭銀川若對姚茉莉有一點(diǎn)點(diǎn)二心,我就……”郭銀川激動得語無倫次。
姚茉莉的淚水仍舊長流著,所有人都說她是高興的,激動的,唯有丁小楓知道她是為什么而哭。
飯局結(jié)束的時候,見姚茉莉情緒激動,小楓走到最后想留下來陪她,姚茉莉還未說話,郭銀川就搶著說:“不麻煩你啦,你快回去歇著吧。”是呀,從今天開始,她是他的人了,郭銀川有權(quán)這樣說話。
“走吧?!币岳虿焕⑹且岳颍只謴?fù)了往常的樣子,“有老郭照顧我了,你放心?!睆?fù)又趴丁小楓耳邊說,“興許‘兔子’正在外面等著你呢?!?/p>
正在興頭上的郭銀川見她們講悄悄話,就去結(jié)賬。
郭銀川出去后,姚茉莉就說:“我看趙西迪對你還真有意思,那個男人真挺優(yōu)秀的,實(shí)際上現(xiàn)在這社會,誰還沒有個把情人?”
小楓聽后又推她一把:“不許亂講哦!你怎么老像個拉皮條的?”講完這些,又怪怪地看向姚茉莉,“嗨,我說,不會是你看上趙西迪了吧?不好意思講,就老揶揄我?”
“可惜呀,我不是他的那盤菜,他也不是我的那盤菜?!?/p>
兩個女人又鬧成一團(tuán)。笑過了,丁小楓就想,姚茉莉和趙西迪同在海州,又都在文化界,怎么他們倆就沒發(fā)生點(diǎn)故事呢?
郭銀川結(jié)完賬,三人就一同向門外走去,郭銀川喝過酒了,沒法開車,丁小楓就揮手?jǐn)r的士,讓他倆坐進(jìn)去。
丁小楓在向停車場走的路上,想起了姚茉莉的眼淚,剛才同她獨(dú)處的那一段時間里,光顧著瞎鬧了,也沒和姚茉莉說道幾句,就寫了幾句話給姚茉莉發(fā)了過去,是這樣說的:
“茉莉,老郭挺好的,嫁一個愛你的人其實(shí)挺難的,祝福你?!?/p>
姚茉莉的回信就來了:“我知道,放心吧,只是,你別太難為自己了。”
丁小楓也知道姚茉莉的意思,她說的就是性的問題。姚茉莉是個開放的女人,她覺得對性的禁錮就是對人性最大的褻瀆。小楓與儲紅兵有一個多月沒在一起了,有時候半夜里醒來覺得焦躁,甚至還做過幾次春夢,那男人,像是儲紅兵又像是趙西迪,撫摸她,親吻她,醒來后,下體濕濕的,她知道自己渴了,想到這里,丁小楓的臉紅了一下。但是,有什么辦法,儲紅兵回不來,她也去不了,公爹的生日不早不晚偏偏在十月三號,如果早幾天或晚幾天,她都可以趁長假帶著小北去一趟北京,可被這生日一擋,把個時間折了個七零八落。唉,真是沒辦法!
剛點(diǎn)上火走了兩步,只聽車后備箱傳來“當(dāng)當(dāng)”兩聲,丁小楓從后視鏡里一望,見趙西迪正站車旁,車還沒停穩(wěn),趙西迪就拉開車門一伸長腿穩(wěn)穩(wěn)地坐了進(jìn)來。
“你,怎么還沒走?”
“等你呢?!壁w西迪從側(cè)面幽幽看了她一眼。
“好,那我送你。”
趙西迪說:“別,在車上坐一下吧。”
小楓說:“有什么好坐的,你喝了酒,天也晚了,我還是送你回家吧?!?/p>
趙西迪便沒再說別的。
車子往趙西迪家的方向“風(fēng)荷苑”駛?cè)ァ?/p>
一路上,趙西迪只說了一句話:“我要訂婚了?!毙髡f,“好啊,祝福你?!比缓髢扇嗽贈]說話,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趙西迪家樓下,見趙西迪這邊沒動靜,小楓扭臉看他一下,趙西迪正瞇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嗨,到啦?!毙魃焓滞仆扑?,不料男人卻順勢接住了她的手,抱在胸前緊緊地攥著。
“你不能這樣,還要你幫忙帶我女兒呢,要不,我們朋友都做不成了……”小楓邊說邊往外抽手,盡管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但心里卻一個勁地告誡自己:穩(wěn)住,穩(wěn)住啊,不能聽姚茉莉那一套,那是行不通的!
趙西迪松開小楓的手,然后對她悠然一笑:“好,我下車,你慢點(diǎn)兒?!?/p>
小楓點(diǎn)頭,然后看著趙西迪進(jìn)入樓道,她才掉轉(zhuǎn)車頭,忽然,一個人影擋在了車前……
冤家路窄。抱著雙肩站在車前面的是祺佳。雖然,祺佳算不得是她的冤家,但這會兒在祺佳眼里,丁小楓就是個冤家呀!
“找個地方談?wù)劙??!边€沒等小楓把思路梳理清楚,祺佳就已上了她的車,冷冷說道。
不答應(yīng)就有點(diǎn)露怯,說明心里有鬼,答應(yīng)談吧,又談什么?小楓苦笑一下:“小祺,有什么好談的呢,趙老師喝了酒,我把他送回來了,你快上去看看吧?!?/p>
“丁小楓,你不覺得你這樣說有點(diǎn)太‘作’了嗎?”祺佳冷笑道,“那是我男人,還用得著你來送?”
“得,算我多說,下車吧?!毙鞯男谋欢铝艘幌隆?/p>
看丁小楓的架勢,分明是不想再談下去了,祺佳哪里受得了。丁小楓三番五次欺負(fù)她,今回是要給她來點(diǎn)顏色了,一個陰險的報(bào)復(fù)欲望從心底的某個地方攀援爬升了起來:“不想談了?害怕了吧?一個有夫之婦——”祺佳在“有夫之婦”四個字上特意加重了語氣,“聽說你和你老公兩地分居,也難怪,缺男人呀?!?/p>
小楓先是驚愕,后是憤怒,她不解,那種市井婦人才講的話怎么會從祺佳這個看似文雅的女人嘴里冒出來。
“祺佳,你太過分了吧!”
“我過分?笑話!難道你丁小楓不過分,背著老公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的,還有臉說我!”
小楓何時聽過這種話,她下車?yán)@到祺佳這邊,打開車門冷冷地說:“請你下車!”
“憑什么下車呀,我們還沒談好呢,害怕了吧?”祺佳歪著臉看丁小楓,“我還沒說完呢,你不是缺男人嘛,那家‘華年’就有小哥呀……”
穩(wěn)住穩(wěn)住……小楓一遍遍地告誡自己,她覺得眼睛里往外噴的火焰要把祺佳烤焦了……祺佳還坐在副駕上,跟她一里一外劍拔弩張著,小楓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就扯住了祺佳的胳膊:下來!你給我下來!
丁小楓生氣了。一絲報(bào)復(fù)的快感滑過祺佳的心頭,好啊,目的達(dá)到了,看你再敢不要臉!祺佳也不想鬧大,教訓(xùn)教訓(xùn)她就行了,趙西迪就在樓上呢,萬一被他聽見可就不好了。想到這里,祺佳就使勁往回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她的手勁太大,把丁小楓帶得晃了一下,差點(diǎn)摔倒……祺佳穩(wěn)穩(wěn)地下車,走過丁小楓身邊,很有范兒地向樓道口走去,剛走了幾步,卻停住了,趙西迪正像棵樹樣站那兒。
祺佳傻了。
趙西迪家住三樓,剛才他上去以后,先是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然后起身去飲水機(jī)里接水,接完一杯冰水,鬼使神差便踱到了窗子邊,這樣他就看到了仍舊停在車道上的那輛“別克”。趙西迪心中不禁一陣狂喜,小楓不忍離開,是不是在作思想斗爭?她是不是心里在惦記著他?
趙西迪幾乎要立刻沖下樓去,把她緊緊地?fù)碓趹牙?,有多久了,都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讓他這樣魂?duì)繅衾@,活力四射了……剛想邁步,卻又隱約見副駕上還有一個人,趙西迪剛才狂熱的心漸漸平復(fù)下來,正好一輛車打著雪亮的大燈過來,把丁小楓駕駛室里照得清清楚楚,趙西迪看清了,那人竟是祺佳。
祺佳怎么到了丁小楓的車上?
趙西迪想起了剛才自己緊緊握著小楓手的那一幕,是不是被祺佳看到了?會不會給小楓帶來不利,祺佳會不會又口出惡言?她已經(jīng)對小楓過分過一次了。想到這里,趙西迪就出門匆匆向樓下走去,他不能讓小楓因?yàn)樗偈芪?,剛走出樓道口,正巧聽到祺佳說“那家夜店里就有小哥呀……”
見趙西迪陰沉著臉站在那兒,祺佳一陣心怯,但她是個見多識廣的女人,很快就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沖著趙西迪嫵媚地一笑。
趙西迪越過她,走到仍扶在引擎蓋上的丁小楓身邊:“小楓,小楓?!?/p>
為了這個男人,祺佳什么都能忍受,但她卻不能容忍當(dāng)著另一個女人的面,他無視她的存在。
小楓當(dāng)然還在羞憤中,她什么話也沒說,就徑直上了車,哆嗦著手打開點(diǎn)火開關(guān),汽車轟鳴一聲揚(yáng)長而去……
祺家老兩口正在看電視,電視里正上演一部韓劇,眼見著劇中女主人公相親又慘遭失敗……老兩口正被屏幕上那主人公夸張的樣子逗得稀哩嘩啦的,忽然,房門“砰”一下開了,祺佳闖進(jìn)來,誰也不理,向自己房間跑去……
這是怎么啦?老兩口面面相覷,祺父向祺母努努嘴,示意她過去看一下。不一會兒,只見祺母氣沖沖地出來,直接跑到門口去換鞋,祺父慌忙起身問:“你這急火火要往哪兒去?”
“我找丁小柏去!”祺佳媽頭也不抬,拉門就要出去。這時祺佳也從屋里跑出來了,拽住她媽說,“媽,你別給我添亂了好不好!”
“大晚上的,你找丁小柏做啥?”老祺不解,然后就拉過祺佳媽的胳膊,“來來,你先坐下,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個有夫之婦,跟我女兒搶男人,呸!”祺佳媽氣哼哼道。
“什么?”老祺一聽頭都大了,“那丁小柏,老錢老婆……和祺佳……搶男人?不對吧?”
“不是老錢老婆,是老錢老婆的妹妹……”祺佳媽就連說帶比畫地把祺佳在趙西迪家樓下看到的那一幕說了,又說:“上回我還以為佳佳是冤枉趙西迪了,還要她向趙西迪賠禮去,這回看來,我是冤枉咱閨女呀!”
見女兒掉淚,祺佳媽更加氣憤,“不行,我得找丁小柏去,讓她管管她妹妹?!?/p>
“別沖動好不好?”老祺說,“老錢老婆妹妹是三歲孩子啊,你照顧點(diǎn)影響吧!再說了,你看到什么了,你不還沒捉奸在床嗎?”又轉(zhuǎn)向祺佳,“這么大個人了,逮個風(fēng)就是雨,買件衣服怎么啦,噢,你就沒給別人買過衣服呀……”
“不是,他們兩個在車?yán)锢冻丁膘骷褘尲钡迷谝贿叢遄臁?/p>
“什么叫拉拉扯扯,如果握個手也叫拉拉扯扯的話,那天下的男女不全在耍流氓了!”老祺哼了一鼻子。
“那你說咋辦吧?”祺佳媽拍手道。
“我的事不用你們管!”好半天沒說話的祺佳摞下這句話,便拉門往外跑,被她媽一把抓?。骸澳闵夏睦锶??”
“我找趙西迪去,我要同他吹!”
“吹?”祺佳媽死死地拽住女兒,“跟趙西迪吹,憑什么呀?你傻吧!我這一年魚呀肉呀地喂著他我容易嗎?為了讓他當(dāng)上館長,我觍著臉打著你爸的旗號去找人家市長,我容易嗎?你倒好,想好就好,想吹就吹,說得倒輕巧,就這么不珍惜勝利果實(shí)呀?再說,你都多大啦,你還當(dāng)你二十幾呀,你還當(dāng)你是同魯建剛那會兒說吹就吹呀……”說到這兒,祺佳媽就后悔了,小心地掃一眼女兒的臉色,這不往祺佳傷口上撒鹽嗎?唉,想想都是命呀,好歹找到個千般稱心萬般如意的,可臨了又來這一遭,唉!
祺佳委屈地望望媽媽,她說的是氣話,她壓根就沒想同趙西迪吹,可是,她又實(shí)在咽不下這口氣。
“行啦行啦,先去洗洗臉,你看眼睛都要腫了。”祺佳媽勸女兒。
“要不,我明天找老錢老婆說道說道?”見祺佳進(jìn)了洗手間,祺佳媽小聲對祺佳爸說。
“胡鬧!你找人家你說什么呀!老錢老婆就是個省油燈呀,你沒見她正鬧更年期呀,她那嘴能噎死人,讓她鏘鏘一頓你就好受呀?”
“那——你說,咋辦?”祺佳媽求助地望向祺佳爸。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呀?!膘骷寻钟檬种更c(diǎn)了點(diǎn)祺佳媽,“你呀,你就不會給佳佳做個工作,我告訴你,那趙西迪是畫家,難免會有點(diǎn)小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人家就不興有個那啥,紅顏知己呀?你就像個炮筒子一點(diǎn)就著,再說,人家不還沒咋樣嗎,事鬧大啦,對佳佳有啥好處,人家一氣之下要吹咋辦,你還不傻了?趙西迪是誰呀,名人呀,人家找個女人容易著呢,俗話不是說嘛,男人四十一枝花,這枝花開得正旺呢。國慶不沒幾天了嗎,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不出差錯,確保祺佳和趙西迪萬無一失地把訂婚酒席辦了,他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辦了酒席,社會上一知道,他也就不能做出格的事啦?!?/p>
等祺佳從洗手間洗漱完畢出來,老兩口已經(jīng)達(dá)成了共識,明天喊趙西迪過來吃飯,包餃子。祺佳說:“要喊你喊,我不喊。”祺佳媽接話說:“我喊,看在我為他跑前跑后的分上,就不信他不肯給我面子!”
“還是要佳佳喊?!膘骷寻终f。
“我不喊!”祺佳仍在賭氣。
“哎呀,你這個孩子,我給你說哈,記住,萬事一理,小不忍則亂大謀。”祺佳爸語重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