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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沒心沒肺的憂傷啊
作者:梁華   |  字數(shù):12086  |  更新時間:2013-03-29 13:15:19  |  分類:

現(xiàn)言小說

離婚和結婚其實都是一個道理,總有一個人在追,一個人在逃。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一個逃的人。為什么別人逃得都是轟轟烈烈,恨不得殺人放火,你卻逃得這么窩囊?

車進了停車場,一輛屁股后面只亮了一個尾燈的熊貓車慢慢地開在周友輝前面。按理說,周友輝這輛車牌尾數(shù)888的車就是在A市那也是橫著走的主兒,可偏偏按了幾次喇叭,前面的熊貓車愣是沒一點反應。周友輝心里本就堵得慌,明明在自己公司,從上到下哪個人見了他的車不繞道的?于是來了勁,長按著喇叭。

這一按可好,熊貓車干脆就停了下來,閃起了應急燈。

周友輝拉開了車門走了下來。熊貓車的車窗落了下來,柳青松看到周友輝,慌忙就推開了車門走了下來,弓著腰不停地道歉。

半個月前,這輛二手熊貓車是楊小三跟丁聰一起送進修理廠的,如今卻是她一個人去領回來的。開著車,旁邊坐著話癆柳青松,楊小三心里本就不是滋味,抬頭看了臉上有些怒氣的周友輝,心一橫,干脆就拔了車鑰匙下了車。

周友輝一見這瞎了一只眼的熊貓車主是楊小三,心里的火莫名其妙就滅了一大半,可臉上還保持著怒色:“你怎么開車的?你是開車還是推車?。俊?/p>

楊小三也不說話,慢吞吞地走到了熊貓車尾箱旁,伸手指了指上面貼的一行字。周友輝走上前一看,標簽上寫著:“我排量小,有種你飛過!”

這么一看,周友輝的火就滅完了,他笑了出來,答:“行行行,你厲害,你先走?!?/p>

說完回到自己的車,耐心地等著楊小三把車開到了停車位,這才開車走了。

楊小三下了車,一副悠閑的樣子向電梯方向走,柳青松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著她身后說:“老大,我們擋了老總的車啊,這怎么辦啊,他如果給我們穿小鞋,或者直接開除了我們怎么辦?”

楊小三回頭白了他一眼,正想回答,見身后傳來了喇叭聲,是周友輝的車。

柳青松一看急了,慌忙說:“看吧,看吧,完了……完了!”

楊小三見了,轉頭對柳青松說:“你先上樓,這點事也能把你嚇成這樣。A市的公司這么多,這家不打打西家。你一大學生怕個啥???”

說完,她也不理會柳青松,走向了周友輝的車。

周友輝拉開了右側的車門,對著楊小三說:“上車。”

楊小三一愣,也沒多想,徑直就上了車。門鎖“啪”的一聲鎖上。楊小三忙問:“什么意思?”

周友輝也沒答,車子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出了停車場。

“我們去哪兒?”楊小三問,“你想怎樣?綁架犯法的!”

周友輝一邊開車一邊說:“今兒天氣不好,所以想找人聊聊天。”

周友輝說完,楊小三抬頭看了看,A市天氣明明是陽光明媚,于是罵了一句:“你吃錯藥了?”

剛說完,她看見了放在儲物盒上扯破的離婚證,破的地方,自己那沮喪如死了爹娘的大頭照一角露了出來,她忙抓了起來看,果然是自己的離婚證。

“我的離婚證怎么在你這里?”楊小三問。

周友輝聽了答:“你也好意思問,什么不好丟,丟一個手雷在我車上?這下好了,被人給拆了?!?/p>

楊小三聽到這里,終于明白周友輝說的天氣不好的原因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問:“不會是有人誤會了,導致你家庭不和了?”

周友輝認識楊小三這么久,還第一次見她低聲下氣的說話口氣,于是故意深沉地說:“是啊,差點連航母都要沉了?!?/p>

周友輝這么一說,楊小三本性難移,嘴一撇答:“你們家的圍墻還真夠堅固的???”

周友輝一聽笑了,這丫頭正常的口氣說話也就能維持個一分半秒的,眨眼那性子就又回來了。

“你啊,天天見你沒心沒肺,凡塵諸事過,片葉不粘身。怎么看你也不像是個剛離婚的女人?”周友輝說。

楊小三一聽來了氣,答:“你啊,天天見你孤家寡人,即便兩個人站一起,貌合神離,親情有愛情無。怎么看,你也不像結了婚的人?!?/p>

楊小三一說完,周友輝一腳急剎車,轉過頭看著楊小三。

楊小三也不服氣,抬頭直直地看著周友輝。兩個人相互捅了對方心窩子一刀,偏偏又都不服氣,瞪了許久,周友輝終于沒熬住,笑了。

見周友輝笑了,楊小三也沒忍得住,跟著笑了。

這是周友輝第一次看見楊小三的笑容,竟有一對小小的酒窩。年輕是一杯芬芳的美酒,即使不用任何包裝,倒在了酒杯里也香氣四溢。此刻在周友輝眼里,楊小三就是杯女兒紅,笑容如醉人的芬芳泌入了他的心扉。

周友輝看著楊小三失了神,等楊小三低了頭,這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狀態(tài),慌忙不自然地開車。

開了半個小時,楊小三終于說了話:“對不起,我這人心直口快。話沒有惡意,你就當沒聽見。”

周友輝默默開著車,直到路口紅燈停了下來,這才轉頭對楊小三說:“今兒下午真的很想放自己一個假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樣吧,既然你說我不像結了婚的人,我說你不像離了婚的人,那這樣好了,今天我們就換換。你就當自己是一個結婚的人,做給我看看。我就一個離婚的人做給你看看,看我們誰服氣?!?/p>

說完,周友輝心里也驚訝,像他這種做事因循守舊、按規(guī)矩辦事的人,竟然想出了年輕人一般的荒唐游戲。

楊小三一聽,她那無知無畏、好勝心切的“小宇宙”又一次爆發(fā)了,腦海里仿佛一點沒有思考就應了:“行,就試試看了。那從這一刻就開始了,先申明,誰裝不下去誰就輸了?!?/p>

周友輝點了點頭,回了頭偷偷笑了笑,抬頭看了看綠燈開動了車,徑直往A市濱江路開去。

“去哪兒?”楊小三問。

“喝酒啊?!敝苡演x答,“離婚的第一步——酒。就像我第一天遇見你那種狀態(tài),微醺了不算,喝得找不到北才算成事?!?/p>

“前面有一個超市,停車?!睏钚∪铝嗣?。

“做什么?”周友輝問。

“買菜啊。”楊小三答,“那結婚的第一步——家,回家自己做飯,然后坐餐桌上一家人一起吃,大家相互聊著白天見到的雞毛蒜皮的事,越雞毛才算成了事。你要喝酒,超市里買吧?!?/p>

周友輝點了點頭,停了車,兩人進了超市。周友輝已經(jīng)十多年沒有進過超市,覺著陌生得很,提著籃子跟在楊小三后面。平日里見楊小三大大咧咧的,買起菜來倒是比平日里仔細多了,挑了半天才選了一籃子的菜。

許久,周友輝依舊保持著風度默默跟在后面,楊小三偷偷看了一眼他,忍不住就想起了丁聰,丁聰很反感楊小三逛超市的磨蹭勁,總是不停地催促著她快點。相比丁聰,周友輝沉穩(wěn)多了,即使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在上班時間穿梭在一群歐巴桑中間,身后被人指指點點,他卻依舊保持著謙卑的笑容和不卑不亢的風度。

正想著,路過了鮮活區(qū)。一條條鯉魚水里游得正歡,賣魚的小伙賣力地向楊小三推銷著:“美女,買條鯉魚吧,今天搞活動不到十塊一斤,保證新鮮。”

楊小三低頭看著活蹦亂跳的鯉魚發(fā)了呆。丁聰最愛吃魚,而且最愛吃楊小三做的松鼠魚,所以她常常買魚。造物弄人,偏巧丁聰提出離婚那天,恰巧楊小三竟然也做的松鼠魚。

楊小三看了半天,表情呆滯地走了。小伙見賣力推銷了半天沒有反應,于是罵了句:“傻了啊,買不買也要吱一聲?。±速M我這么多時間。”

換做往日,小伙這么一說,楊小三肯定會回一句“好聽的”。而此時就這么走了,小伙的話一個字沒入她耳朵里。周友輝看了看楊小三的背影,看得出魚里有楊小三的心結,于是伸手從小伙的手里接過了魚,丟進了籃子。

周友輝推著籃子跟了上去,就像饞嘴的丈夫對著老婆提要求一般,對著楊小三說:“晚上吃魚吧?!?/p>

楊小三這下總算回了神了,問:“你這是離婚人的樣子?”

周友輝一聽,搖了搖頭。

“黃牌一次。”楊小三不客氣地說。說完,從籃子里提出了魚就往回走。

周友輝攔住說:“這魚還是留著吧,下酒菜也不錯啊?!?/p>

楊小三一手拎著魚,一手提著籃子,對著周友輝一本正經(jīng)地說:“周總,我不是要去退魚,而是很嚴肅地告訴你,魚這類鮮活品要稱重,打價格后才能到出口結賬。”

周友輝恍然大悟。

楊小三走了回去,小伙接了過來利索地殺了魚,連問了楊小三幾遍:“剁塊還是切片?”

周友輝站在旁邊也不知道怎么答,用手碰了碰楊小三,楊小三這才回了神:“不用切了,就整條吧。”

既然這個游戲楊小三當自己結了婚,就按照這么多年的習慣,做他最愛的松鼠魚。

楊小三跟周友輝走了,小伙嘆了一聲,對身邊五十多歲賣活雞的大嬸說:“今兒好碰一對,一個白癡一個傻子。”

大嬸聽了,往那邊看了看,皺了皺眉頭說:“看樣子應該是父女倆吧。”

小伙子笑了:“如今的社會什么都有可能,兩人走一起,你能猜出他們是什么關系?”

大嬸一聽,嚴肅地答:“猜不到,我就說同志關系了。”

小伙子一聽,竟然笑得更厲害了。

菜買好了,周友輝去了酒區(qū),不到幾分鐘又折回來,兩手空空。

楊小三問:“怎么沒拿酒?”

“沒什么好酒?”周友輝答,“別墅里隨便一瓶酒都比這兒的好?!?/p>

周友輝一說完,楊小三手往腰上一叉說:“先說好了,兩次黃牌就算你輸了。離婚的人若是想喝酒了,還會在意牌子?”

周友輝聽了,回了頭,幾分鐘后走了回來,手里多了兩瓶老白干,走到了楊小三身邊,毫不客氣地丟進了籃子。

回來的路上,周友輝開著車往山里走,楊小三靠在窗邊看著夕陽。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曾經(jīng)幻想過自己的金婚能夠跟丁聰一起看夕陽,竟然這么快就散了伙?;孟氘吘故腔孟?,實現(xiàn)起來真的好難。人人都說一個家需要經(jīng)營,她自問已經(jīng)下足了本錢,花盡了心血,沒想到還是這么快就光榮破產(chǎn)。

“看什么?”周友輝回過頭看了好幾眼楊小三,發(fā)覺她一直很專心看著夕陽。于是問了好幾次,見她沒有回答,周友輝突然加大了嗓門兒。

“你這樣子,是不是也該亮一張黃牌了?有你這樣離婚的人么?”楊小三嚇了一跳,回過了神,轉頭看著周友輝。

“要認輸趁早?!敝苡演x答。

“我認輸?”楊小三說,“我的字典從來就沒個輸字。我結婚了三年,經(jīng)營了三年。雖然只有三年,我卻做足了三十年的功夫,所以我絕對有自信比你更清楚什么是婚姻。而你呢,有沒有嘗過離婚的滋味?沒嘗過的,怕是一輩子也體會不出來一個味兒?!?/p>

“你就這么斷定我沒嘗過?”周友輝看著前方的道路,淡淡回答。

“那……”楊小三問。

周友輝不等楊小三問完,打斷了她的話:“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不想提了。”

到了別墅,楊小三找了圍裙系上,開始熟練地做菜。周友輝靠在廚房門口的柱子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楊小三,沒想到進了廚房的楊小三像是換了個人一樣,鍍上了賢妻的光芒。

“你這叫離婚的人?”楊小三發(fā)現(xiàn)了周友輝問。

周友輝一聽,退了出來。拿了老白干開了瓶蓋,倒了一杯。淺嘗了一口,辣得喉嚨發(fā)麻,看來這一次是要作繭自縛了。

一會兒,楊小三做好了飯菜端了上來,見倒著的老白干,端了起來進了廚房,拿著空杯子回來,遞給了周友輝說:“你還是拿你的好酒,你那精品腸胃,喝傷了我可賠不起?!?/p>

見她這么一說,周友輝又想笑,楊小三見了,指著周友輝,說:“你笑試試看,別忘記了你現(xiàn)在是離婚的人?!?/p>

于是,周友輝起身去了酒窖,回來時拿了瓶紅酒。

楊小三正仔細擺放著碗筷,見周友輝竟拎了一瓶紅酒上來,于是停了手里的動作,一手叉在腰上,歪著頭問:“你確定該喝紅酒?那天我沒記錯的話,喝的是啤酒。看來我的離婚還真廉價了?!?/p>

周友輝沒答,徑直坐了下來,仔細地開著紅酒,拿了兩個高腳杯,給楊小三倒了一丁點兒,剛好沒過了玻璃杯底,又給自己倒了滿杯:“沒有聽過一句,水能載舟也能覆舟么?酒也一樣,開心的時候喝,不開心的時候也喝。酒是一樣的酒,進了人的肚子感覺不同了。離婚和結婚其實都是一個道理,總有一個人在追,一個人在逃。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一個逃的人。為什么別人逃得都是轟轟烈烈,恨不得殺人放火,你卻逃得這么窩囊?”

楊小三一聽,心里有些憋屈,竟覺得眼睛里似乎有東西在形成,于是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了忍,拿了筷子搛了一塊魚放入了嘴里:“那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婚姻對男人來說,就是飯菜,雖然每天都必須吃,卻從不在意。如今這個社會,一桌同樣的飯菜能吃上一年算個及格,能吃上十年,就相當不錯了。而你二十多年了,應該可以頒個勛章了。如果我說真頒給你,你會愧疚么?”

周友輝聽了,低頭看著玻璃杯中的紅酒,發(fā)了很久的呆,一仰頭,整杯的紅酒入了肚。

離婚狀態(tài)的第二步——罵。有了酒膽,平日里不敢罵的臟話通通都說出來。周友輝幾杯酒下肚,想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一句國罵:“他媽的,人的良心都是被狗吃了的,為了錢為了權,親情愛情通通都不要了。賤,真他媽的賤!”

楊小三聽了,覺著周友輝倒像真是入了戲了,于是問:“你在替我罵他么?那你錯了,他不愛錢更不愛權,都快三十歲的人了,他就沒學著算過錢。不說遠了,家里有多少家當,恐怕到現(xiàn)在他自己都不清楚。”

周友輝聽了,搖了搖頭說:“不是,我是在罵我自己。有時候心里不順了,譬如就像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得找一朋友,把心里的委屈通通罵出來,哭出來,就痛快了?!?/p>

楊小三答:“你說的我倒是遇見過幾茬兒,不過都是我當聽眾??捎幸惶煳乙灿龅胶?,卻沒打算這么做,我罵這么多,他也聽不見,他都不能不痛快,我怎么能痛快?若是我真想罵他了,定會當著他的面去罵?!?/p>

“你罵了么?”周友輝問。

楊小三搖了搖頭。

“為什么?”周友輝忙問。

“其實,我這人就這樣,跟你這么有骨氣地說,心里也是那么倔強地想,可真做起來,卻沒那么簡單,其實那天在這別墅外,我沖著山谷罵過一次。后來就再也不想罵了。對他,我罵不出來。不像你,連對自己都下得了黑手。老實說,我第一次見人罵這么毒的話。我從來眼神就不好,所以我總覺得你剛才的表情不像是演戲?!?/p>

周友輝笑了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酸甜中帶了點辣味,咸味中有一絲的清香。周友輝第一次吃這種味道的魚,于是問:“松鼠魚?你放了什么?”

楊小三答:“茴香,我自己創(chuàng)新的做法?!?/p>

“很特別?!敝苡演x又夾了一塊,第一次吃的時候,因為與往日自己吃過的松鼠魚味道不一樣,所以覺得不是特別可口,可吃第二塊時,腦海里已經(jīng)開始將這種味道儲存起來,惦記著它的味道了。

結婚狀態(tài)的第二步——嘮叨。海誓山盟的話說一遍沒問題,說一輩子,女人聽不累,但男人卻會說得累。所以,只有雞毛蒜皮每天刷新的身邊小事,才能讓夫妻間說上一輩子不疲不倦。楊小三抬頭問:“工作怎樣,還順么?有沒有遇到煩心的事?”

周友輝聽了,抬頭問:“你覺得像我這種位置的人會有什么煩惱?”

“是人就總有煩惱,窮人為五塊錢的面錢而煩惱,富人為五千萬的利潤煩惱。我曾經(jīng)的他會為頂頭上司的尖酸刻薄而煩惱,而你,我相信也有煩惱。我記得,在每天的飯桌上,我都希望我跟他之間,能夠聊所有的東西,不僅是煩惱,還包括喜悅?;橐鼍褪欠窒恚瑑蓚€人一起分享悲喜,一起分享一個家,將來還得一起分享孩子。”

“你這么說,我就得檢討下我的婚姻??赡芪腋际巧馊耍晕业幕橐龃_切來說是一筆賬,她的永遠是她的,我的永遠是我的。唯一算不清楚的,只有一樣——我的兒子?!敝苡演x笑了笑,又喝掉了一杯紅酒。

楊小三看了看周友輝手里的紅酒瓶,自己還沒喝幾口,他已經(jīng)幾乎喝掉了整瓶,于是說:“看來,我們倆還真入戲了。我開始慶幸你拿的是紅酒了,如果是白酒,是不是你又要在我面前現(xiàn)場直播了?!?/p>

“現(xiàn)場直播?播什么?難道那天我醉酒了,還發(fā)了酒瘋?”周友輝一聽問。

楊小三答:“看來我們周總應酬,都是一幫子猴子猴孫幫忙了。”

說完楊小三站了起來,轉身去了廚房,端了一碗湯出來,遞給了周友輝。

周友輝接了過來,低頭一看,一些紫菜、一些蛋花、一些香蔥,黑乎乎的湯,沒有一點賣相。低頭喝了一口,酸的。不是酸,而是很酸。周友輝放下碗,皺緊了眉頭:“你這是什么湯,你確定是人喝的?”

“確切來說不是給人喝的,是給喝醉的人喝的?!睏钚∪?,“你不是說起了要喝酒么,我就提早做了碗解酒湯。剛有些失手了,醋放多了些?!?/p>

周友輝一聽,笑了:“你也好意思講。”

“那我們還玩這個游戲不?”楊小三問。

周友輝重新端起了碗,一口氣喝完了,酸得牙都麻了,半天才緩過勁來說:“你是不是又有你楊氏獨有的解酒湯啊?!?/p>

楊小三點了點頭:“他喜歡跟朋友去大排檔吃夜宵,酒量很小,喝酒屬于直爽的人,逢喝必醉。所以,伺候他是常有的事。”

周友輝點了點頭,答:“繼續(xù)?!?/p>

正說著,楊小三的手機響了,熟悉的電話號碼,即使新手機沒有輸入他的手機號碼,但在看到電話的第一秒就已經(jīng)知道了是他,于是慌忙接了起來:“喂……”

“是我,丁聰!”丁聰聲音低沉地說,“現(xiàn)在能見個面么?”

“沒問題?!睏钚∪?。

“那就半個小時后見,以前我們去過的那家星巴克?!倍÷斦f。

“好,我馬上到。”楊小三掛了電話,抬頭對周友輝說:“能不能送我一程?”

“他打來的?”周友輝。

楊小三點了點頭。

周友輝本想勸她幾句,卻見她雖然表面上看不出多大的變化,卻整個人像夢游后蘇醒了一般,于是話咽了回去,起身拿起了車鑰匙。楊小三跟在了他身后。

上了車,楊小三這才記著他喝過了酒,于是有些擔心地說:“還是我開吧。”

周友輝從駕駛座上下來,坐到了副駕。下山的路,楊小三開得很快,周友輝這下總算體會到她評價自己開車的技術“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膽”。二十多分鐘后,周友輝的酒勁嚇回去了一半。

楊小三下了車,把鑰匙直接塞給了周友輝,“謝謝”兩字都還沒說完,人已經(jīng)奔了兩米遠。

透過落地的玻璃窗,周友輝坐在副駕上看著,夜色中用暖色調燈光點綴的溫馨卡座,看樣子他還沒有到,楊小三選了個靠里的位置坐下。

此時,周友輝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種沖動,這是比惦記自己公司固定資產(chǎn)數(shù)據(jù)還要急切的心情。他惦記著這個女孩,他了解男人,更了解一個已經(jīng)離婚后的男人,所以知道她會受傷,會帶著笑容跑向一把鋼刀。跟楊小三在一起,他心中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提醒自己,他已經(jīng)老了,而她還年輕。

雖然常年在泥潭的商場中,所有人性欲望中,無論合規(guī)的、不合規(guī)的,只要有錢,一切都會變得如吃頓飯喝杯茶一般正常,而對于周友輝,隨波逐流、逢場作戲絕對是有的。而嚴格意義上紅顏,他從未想過,也從未有奢望過。

他走下了車,鎖了車門。A市的夜空飄起了絲絲的小雨,雨絲中,他走進了咖啡廳,漂亮的姑娘替他開了門,本想著帶他入座,他擺了擺手,借著昏暗的燈光,坐在了楊小三背后的卡座。

幾分鐘后,丁聰走了進來。外面的春雨下大了,他濕漉漉的發(fā)絲滴著水。

楊小三見了,趕忙從包里拿出了紙巾,習慣地想去擦,手停在了空中,最終遞到了他的手上。

丁聰接了過來,一邊用紙巾擦著頭發(fā),一邊坐了下來,問:“不好意思,下雨,路上有點堵車,所以來遲了,你一定等久了吧。”

他禮貌的口氣,在楊小三與他認識的五個年頭中第一次聽到,聽得楊小三有些哆嗦。

“沒……沒事?!币苍S是下雨降溫了,楊小三的嘴像是合不上來,哆嗦得厲害。

“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商量個事。”丁聰演練了好幾遍的話,到了嘴邊沒有說出口,于是轉了話題:“先點東西吧?!?/p>

丁聰點了杯藍山,楊小三點了杯卡布其諾。

“我今天去L市一家報社投稿了?!倍÷斦f,“電梯上還遇到了張敏?!?/p>

楊小三點了點頭:“我知道,她跟我說了?!?/p>

說到這里,丁聰?shù)难凵裼行┑?,說:“我一直以為自己的作品是最好的,千里馬無論到哪里都能遇到伯樂。其實不是,我今天去了出版社才知道……我就是這么渺小的一粒沙子?!?/p>

“別灰心,熱賣的藏地密碼出版前被退過了十數(shù)次,只要努力總會找到伯樂的?!睏钚∪f,“你肯去找出版社,已經(jīng)跨了第一步?!?/p>

見到丁聰事業(yè)上追求的改變,楊小三忍不住會聯(lián)想著他感情的回歸。

“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越來越大了……”丁聰咬了咬唇停了幾秒,鼓起了勇氣說:“我需要房子結婚,可作品沒賣出去,我拿不出買房子的首期款?!?/p>

說到這里,楊小三終于明白了丁聰兜那么大一個圈子的最終目的,心中正冉冉升起的熱火剛冒了個頭,頃刻間又被盆冰水澆了個透。

“你……你是想要那套房子?”楊小三問。

丁聰?shù)皖^著。

氣氛僵了,楊小三不點頭也不搖頭,臉色卻越來越青。突然間,一個黑影擋住了橘黃色的射燈,楊小三的手腕一疼,整個人被提了起來,拉出了咖啡廳。

入了春,很久沒下過一場雨。干燥的空氣中渾攪著塵埃,今天一場等待已久的春雨終于落了地,竟下得這么大。周友輝開著車,雨刮器不停刮擦著玻璃,渾濁的雨水在車的兩邊留下了兩條清晰的條痕。

離婚綜合癥人群,病入膏肓的唯一妙藥——放棄。再好的東西是自己的時,打也好罵也罷總是自己的;一旦不是自己的時,哭也好求也罷,挽回了一時半會也好,終究會留一道疤在那里。有個很紅的電影里有句臺詞,買個電器也只能保修個十年,何況是人,壞了就修。愛情能修?談何容易!

入了山,楊小三不說話,低著頭玩著手機,若是外人看,壓根兒像是沒有發(fā)生過事的人。周友輝偷偷瞄了她好幾眼,忍不住想勸勸楊小三,思考了許久終于找到一句,學著楊小三平日的口氣,說:“都一紙宣判了成了定局了,你可想好了,這種男人想一次可就虧一次。”

平日里一絲不茍嚴肅的周友輝嘴里能說出這樣的話,楊小三一愣,找不到回答的話,于是耷拉著頭,往日在周友輝面前從來不吃半分虧的雄雞,此般變成了一個斗敗的公雞。

“離婚是一個過程,就像一個項目,有開始就必須有結束,可以喝酒醉幾天,可以找人煩上幾天。但最后還是得自己走出來,就像剛才那樣一走了之不解釋。當機會低于百分之一,利潤低于零以后,就得快刀斬亂麻,跟切掉身上的腫瘤一樣?!敝苡演x答。

楊小三聽了終于抬了頭,眼圈紅了,卻沒有眼淚,她看著周友輝答:“你怕是經(jīng)常站著跟下屬說話的,所以腰都沒有疼過?!?/p>

周友輝一聽,踩下了剎車。車停在了山谷的山道上,周友輝不顧滂沱的大雨,走到了側門,伸手拉開了車門,抓住了楊小三的手腕將她拉出了車。山里的雨比城里更大,山谷上更起了一層濃濃的雨霧,能見度很低。兩人站在雨霧中,周友輝低頭看著她,她明明不想面對他,卻偏要抬著頭倔強地望著他。

最后,還是周友輝敗下了陣,他聳了聳肩,手抄進了褲袋,輕松地說:“游戲不玩了,算我輸了?!?/p>

他這么一說,楊小三終于低了頭,轉過身看著濃霧密布的山谷,淅淅瀝瀝的雨聲像是自己碎成玻璃碴的心,正在嘩啦啦地落。

許久,兩人身上都濕透,周友輝站在楊小三身后輕聲說:“想哭就哭吧,沒人看見,我只當是雨水罷了?!?/p>

周友輝的話剛說完,楊小三的淚摻雜著雨水流了下來。楊小三一生落過三次淚,第一次父親去了,第二次結婚了,本咬牙想著這第三次怎么也不會是離婚時流,沒想到熬到了最后,沒邁過這道坎。

玻璃茶幾上,兩杯咖啡逐漸變涼,咖啡的濃香漸漸變淡。就像女人的體溫,溫熱的時候是醇香,而涼了就是杯毒酒。丁聰坐在松軟的沙發(fā)上,剛剛被雨澆透的短發(fā)此時已冰涼刺入骨髓。不知怎么,明明身在咖啡廳的他,一門心思地想點一杯啤酒。

男人的身軀擋住了頭頂?shù)墓饷?,從那黑暗的影子看,身高有一米八多,整整比自己高一個頭,丁聰猜他一定有著寬闊的胸膛,結實的肌肉,整整比自己寬了一倍。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看見了那個男人拉楊小三時不小心露出的右手,一塊勞力士頂級運動款的手表。而僅僅就這一塊小手表就能解決他的燃眉之急,換上一套三居室。不是丁聰愿意把他跟自己比,這是男人的本性,由不得他不去想。

來的路上,他還在思量著怎么去面對楊小三,怕她對他還有著掛念,會說一大段讓自己無法招架肝腸寸斷的話,哪里知道想了一路,應急預案做了一堆,卻獨獨沒有預料到會是這般場景。任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他一直認為會在原地等著他的楊小三,眨眼間已經(jīng)有人迫不及待拉上了她的手,就這么跑了。

一個小時后,他終于有了些力氣,站了起來走出了咖啡廳。剛走出去背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轉了頭,漂亮的姑娘跑到了他的眼前,對著他點了點頭:“帥哥不好意思,您忘記了買單?!?/p>

丁聰聽了,無力地笑了笑,從褲兜里掏出了錢包。

半個小時后,丁聰回宿舍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沒有一處干的地方了。他站在宿舍門口猶豫了好幾分鐘,就這么一猶豫,門口就積了一灘的水。當他推開了門,溫暖的燈光照在了他落湯雞般的身上,周嬌嬌走了過來。

“你做什么去了?怎么了,傻了?我今天打學校的電話,說你請假了,去哪兒了?是不是去找那狐貍精了?”

丁聰很努力地堆起了笑容,他不想跟周嬌嬌說起自己去L市出版社的事。不為什么,只為了男人的尊嚴,若是周嬌嬌知道自己的稿子不僅被人退了,還被貶得一錢不值,她會用怎樣譏諷的態(tài)度來嘲笑他,責罵他。突然間,他開始懷念從來對他都是放任的楊小三了。世界上最美的東西永遠是自己得不到的,最好的東西都是自己失去的。可惜,丁聰明白得太晚了。

“我去了L市,看了個朋友?!倍÷斦f了一個謊。

“L市?你從來不去的!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個朋友在L市?”周嬌嬌一臉疑惑。

“我很累,明天再告訴你好嗎?我現(xiàn)在只想洗個熱水澡?!币贿呎f,一邊走進了衛(wèi)生間。門外,周嬌嬌喋喋不休的聲音不停傳來,不隔音的門板把所有的話一字不漏地傳進了丁聰?shù)亩洹6÷斠话褜⑺當Q到了最大,嘩啦啦的水聲蓋住了周嬌嬌的聲音,丁聰嘆了一聲,縮成一團,整個人像突然間矮去七八公分。

夜色濃了,一場春雨總算停了,山間的雨后漆黑一片,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泥土芬芳和野草淡淡的香味。楊小三深吸了一口氣,用同樣濕漉漉的袖口擦掉了臉頰上的水珠。她轉過了頭,發(fā)現(xiàn)周友輝竟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一愣問:“你怎么不去車上躲雨?”

周友輝聳了聳肩答:“二十年沒有這么痛快地淋一場雨了,今兒托你的福了。”

楊小三知道周友輝是在安慰自己,換往常她最聽不得的就是這種話,定會反擊回去。而此時聽來卻很受用,默默走回了車邊,拉開了門,卻遲遲沒有坐上去。

“沒事?!敝苡演x跟了上來說,“大家都淋濕了,得趕緊換身衣服才行。走吧,痛快是痛快了,帶一身病回去就得不償失了。”

周友輝開了車。他想了想,距離最近的是山上的別墅,但是夜深了,兩人的衣服都濕了,這么一想,轉頭對著楊小三說:“我送你回家吧?!?/p>

楊小三聽了,默默點了點頭,單單是周友輝這一句穩(wěn)重、考慮得體的話,就在她心里打了個A加。

周友輝一邊開車,一邊拿了紙巾遞給楊小三:“先擦一下。”

半個小時后,楊小三下了車,本想著說幾句感謝的話,偏偏賭氣的話說得順溜,而感謝的話卻因為長期面對客戶說得太多,反而說不出口。

周友輝笑了笑,說:“上去吧,趕緊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p>

楊小三點了點頭,轉身上了樓。這是周友輝第二次看著楊小三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是有魔力般的吸引力。甚至她消失的時候,他內心的深處還有些許的失落。四十多年的人生,他唯一成功的就是隱藏自己的內心世界,哪怕是對她的感覺,也深信會一直藏好。

別了楊小三,周友輝找了附近離自己最近的房屋,匆忙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貏e墅時已經(jīng)凌晨一點,他才感覺到有些疲憊。上了床,掀開了被子,沉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她落著淚望著自己。

一驚,夢醒了,一身的汗,身體滾燙。他直起了灌鉛般沉重的身體擰開了臺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滾燙。四十多歲的身體非去做二十多歲人的事,“報應”說來就來了。

身邊的人動了動,彭惠琴撐了起來,抬頭問:“怎么了?”

周友輝見彭惠琴醒了,沙啞的嗓音說:“不好意思,吵著你了,睡吧,我回來時淋了點雨,怕是有點感冒了,現(xiàn)在就去吃點藥?!?/p>

“你啊,多大的人了?!迸砘萸僬f,“也不知道照顧著自己。”

“睡吧,睡吧。”周友輝客氣地一邊說,一邊起了身。走出房間那一刻,他回望了一眼床上躺著的彭惠琴,心中一絲的悲涼。早就聽過二十多年的婚姻就是把愛情磨成親情,而他更徹底,直接客氣地變成了陌生人。

八點半鐘,彭惠琴跟兒子周偉志吃完了早餐,仍舊不見周友輝下樓,正有些擔心,見周友輝一手揉著頭走下了樓。

“昨日見你回來那么遲,夜里還睡得不安生。怎么了?”彭惠琴問。

“昨日有個應酬喝了點酒,回來的時候淋了點雨,有些著涼而已,看你緊張的?!敝苡演x身體發(fā)燙,眼皮子沉得睜不開,為了不讓彭惠琴擔心,還是努力打起了精神。

“那坐下喝碗粥吧。昨日見了你一身的酒味,定是喝了不少吧。最近是不是公司的運作有些問題,怎么喝了這么多酒?”彭惠琴問。

“看你瞎猜的?!敝苡演x一邊答,一邊走到了餐桌前,本想坐下喝點粥,可低頭一看著油膩膩的油條和瘦肉粥就沒了胃口,于是答:“算了,今兒都遲了,沒空吃了,一早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

說完,招呼兒子走出了門。剛出門,因為昨日夜里一場大雨降了近十度左右的氣溫,涼風一吹,周友輝眼前一黑,持續(xù)了兩秒,伸手扶住了身旁的周偉志。

周偉志一臉緊張,問:“爸,您真的沒問題?”

周友輝摸出了手里的車鑰匙遞給了周偉志,說:“今兒你開我的車,可別跟你媽說去,不然少不得又嘮叨了?!?/p>

周偉志點了點頭,上了車。過了一夜,駕駛座上依舊是濕漉漉的。周偉志皺了皺眉頭,從抽紙盒里抽了幾張紙擦了擦,抬頭一看副駕座上也是濕漉漉的,正想伸手擦,卻見平日里細致的父親像沒見著一般,已經(jīng)一屁股坐了上去。周偉志見了,心里覺著有些怪異,卻也不敢多問。

到了公司樓下,周友輝下了車。周偉志下車時,在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發(fā)現(xiàn)了副駕位置的角落里有道淺黃色的亮光,于是彎了腰,找到了這件東西,是一只水晶編織成的泰迪熊手機吊墜,一件就算編一千個理由,也跟自己那四十多歲不看任何卡通、且沒有孫女的父親搭得上邊的廉價裝飾品。周偉志拿在手心里想了半天,最終裝進了自己的包里。不管這個吊墜有怎樣的故事,周偉志沒有好奇心,但他擔心的是吊墜接下來的故事,幸好是落入了自己手里,如果是母親,家里就要上演一出諜戰(zhàn)片。

會議前,周友輝從兜里掏了感冒藥吞了幾粒,高燒還沒有退,嗓子火燒一般,他輕輕咳了一聲,走進了會議室。會議持續(xù)了兩個小時,走出來時,周友輝覺得自己的頭又沉了幾分,他面帶微笑點著頭通過了走廊,上了專屬電梯。到了頂樓,徑直去了衛(wèi)生間。

衛(wèi)生間里,坐在馬桶上,他摸了摸額頭,好像剛才吃的不是感冒藥,倒像是發(fā)燒藥,不僅沒效果,反倒又燙了些。他揉了揉太陽穴,這么一揉,人就好像是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一個激靈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馬桶上,腿已經(jīng)有些發(fā)麻了,于是站了起來,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豪華的漢白玉洗手臺旁,秘書為周友輝準備的一大束香水百合前矗立著一個人。她斜靠在洗手臺上,戴著一頂蹩腳的鴨舌帽,此時她正摘掉了帽子看著他。一見他走了出來,整個人像松了口氣,用哀怨的調子對他說:“你總算是出來了。我跟你身后進來的,一直不能確定是不是你,所以就在這里候了有十多分鐘了,喂,你這人是不是年紀大前列腺有問題了,上個廁所需要十多分鐘?”

周友輝一愣,腦海里第一個念頭就是問自己,是不是燒糊涂了?又是男廁所,又是那個不該出現(xiàn)的人,到底是幻聽還是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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