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能忍心苛責(zé)一個尚在病中的小女人呢?
哄一時海闊天空,好歹一碗藥最終還是喝完了,林煙那張精致嬌俏的小臉也從一開始的恬靜柔美變成了眉眼通紅的凄凄楚楚。
宗政越饒是鐵漢也該動兩分惻隱之心了,再怎么著,這也是他正兒八經(jīng)冊封的貴妃,再不濟,她背后還有林相……
“時辰不早了,今日便歇在瑤華宮罷。”
海德福含著笑示意眾人退去,香凝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她可是特意打聽過了,圣上登基以來頗為勤政,至今還未宿在哪位娘娘宮里過呢!
林煙整個人都麻了,這發(fā)展怎么沒按正常的來?
按道理她沒主動,那以宗政越的脾氣,此時應(yīng)該是拍拍屁股要去勤勤懇懇的批他的奏折了才對??!
難道……這個狗男人當(dāng)年其實早就貪圖她的美色,還裝做應(yīng)付的模樣,其實是欲擒故縱、半推半就?!
簡直太有心機了!
呸!狗男人!不要臉!
一想到上輩子這狗男人在那事上那些折騰人的法子,林煙腳趾頭都瑟了下,被子一蓋,往里一縮,滿臉寫著拒絕。
被那雙水霧蒙蒙的眸子嬌嗔地瞪了好幾眼,宗政越都快誤以為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了,帶著滿腹疑慮寬衣上了床榻。
林煙卻被子一裹,自顧自滾到了里側(cè),拉低被角露出腦袋謹(jǐn)慎道:“睡外面冷,夜風(fēng)吹著窗戶聲音大,我害怕,我習(xí)慣睡里面,我要睡里面!”
即使是尋常夫妻間,也是丈夫睡內(nèi)側(cè),妻子睡外側(cè),為的是方便起夜及服侍自己的夫君,更何況這還是帝王之家,林煙此番著實是太恃寵而驕了些。
但宗政越也不過遲疑了一瞬便躺在了外側(cè),他向來沒有起夜要人服侍的習(xí)慣,并不在意這個。
殿內(nèi)的燈被宮侍熄了幾盞,二人各懷心事地睡去。
宗政越一貫淺眠,晦暗的燭火下,一只纖細(xì)的手臂搭在了他側(cè)頸上,帶著撒嬌意味的嚶嚀了聲:“水~給本宮倒水來~”
宗政越眉頭輕蹙,側(cè)過身見少女閉著眼還迷蒙推搡著他,那原本應(yīng)該水潤飽滿的唇此刻有些干,兩條柳葉細(xì)眉難受得都快擠到一起了,可憐得緊。
他松了松眉頭,罷了,尚在病中,給她倒一杯又何妨。
甘甜的清水入喉,林煙舒服得蹬了蹬腿,就是有些冷,好在睡著睡著好像……就不冷了?
宗政越上半夜被林煙嚷著又是水、又是冷的,弄得久久不能入眠,索性后半夜直接將人摁在懷里不讓其亂動了,誰料少女似有若無的馨香卻勾得他越發(fā)精神,當(dāng)然,還有一直緊貼著的玲瓏身軀,拱得他一整晚心猿意馬。
海德福來叫他晨起早朝時,他竟困得差點睜不開眼。
宗政越揉了揉眉心,正要起身,懷里的少女卻不耐地嘟囔了句什么,重新又往他懷里找了個舒適的地窩著。
海德福隔著幔帳出聲提醒道:“娘娘該起身替皇上更衣,再晚可要耽誤早朝了。”
林煙睡眼稀松地瞅了眼宗政越,纖白的手指揉了揉了眼睛,睜眼怔怔發(fā)呆了片刻,額前的秀發(fā)卷了一縷翹起來,襯得這懵懵的模樣更加可人。
“還困?”宗政越嗓音低沉,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繾綣,輕緩得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
就在宗政越以為林煙要起身時,誰知她拽著被子一裹,翻了個身蓋住自己又睡了。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她又不上朝,她要睡覺!
原本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被團到了里側(cè),溫香軟玉變成了凄凄涼風(fēng),再多的困意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宗政越一怔,便起身離開。
新帝登基不過才一年,宿在這后宮的日子掰著手指頭都數(shù)得清,從昨夜起,這關(guān)于皇上宿在瑤華宮的各種流言蜚語層出不窮。
傳到那位一直嫻靜素雅、為后宮表率的皇后耳朵時,已經(jīng)離譜得不能再離譜。
“皇上昨夜當(dāng)真為她要了好幾次水?大半夜的還起來喂她吃東西?今早竟還不準(zhǔn)皇上去早朝?”
傅含月端坐在銅鏡前,聽著心腹的稟報,手指緊緊捏著木梳才險些沒讓自己失控。
她身為大宗朝首席大學(xué)士之女,自小飽讀詩書,未到及笄之年便已經(jīng)是貴女之首,自小父兄就告訴她,她將來一定得是皇后。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貴為皇后了,那皇上的寵愛也應(yīng)該全是她的,林煙她憑什么?
大婚之日皇上忙著整肅朝綱,后來更是以政事繁忙為由,不踏足后宮,今日竟為了那個女人不去早朝了?
傅含月的貼身丫鬟知夢一邊小心翼翼地替她上妝,一邊安撫道:“娘娘何需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誰不知道皇上喜歡您這種知書達理的,那林貴妃不過是仗著自己的家世興風(fēng)作浪,這般恃寵而驕遲早要被皇上厭煩的?!?/p>
“一會兒她來請安,咱們就這樣……”知夢貼著傅含月開始耳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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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這時辰都不早了,咱們要不快點吧?一會兒到了皇后宮里,指不定要怎么刁難您呢?!毕隳谧傔吷希瑵M臉擔(dān)憂。
林煙手搭在雕花的坐輦扶手上,微瞇著眼,神色慵懶的斜靠著,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毫不在意道:“快了顛得本宮腦袋疼,再慢些,來得及,反正這群棋子……不對,反正皇后閑著也是閑著?!?/p>
上輩子她被宗政越那個狗男人折騰了一晚上,早上起不來,去晚了,結(jié)果他后宮那群女人以此為由刁難她。
唇槍舌劍一場,得了個囂張跋扈、不敬中宮的罪名,更是被皇后母族那邊的朝臣上折子口誅筆伐,說她是禍國妖妃。
這輩子……呵!
林煙踩著蜀錦繡鞋,身著云緞水煙長裙,頭戴鏤空雕花的金步搖踏入坤寧宮時,那滿宮正襟危坐的宮妃都紛紛掩著視線過來打量。
原因無它,不過是這身打扮與這素得出奇一致的場面太過格格不入了。
林煙掃視一遍內(nèi)殿,嘖,宗政越有好好看過自己這后宮嗎?跟上靈堂似的。
想當(dāng)初她竟然也是其中一員,嘖,更嫌棄了。
不待林煙上前請安,傅含月身側(cè)的大宮女知夢,率先替皇后開始發(fā)難:“林貴妃應(yīng)當(dāng)是卯時來向皇后娘娘請安,如今都快過了辰時才來,未免太過不敬中宮了吧?”
隨即擲地有聲道:“聽聞今日還耽擱了圣上早朝,這簡直是藐視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