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是從左側(cè)拍的,在完美的距離下,陽光將兩個人的側(cè)影渡上了一層光暈。
戴著兜帽的“少年”指節(jié)蒼白,死死按著少女脆弱的腕骨,他一只眼睛被帽子遮住,一只眼睛落在帽檐下,特意放大的鏡頭里,那只黑白分明到極點的眼眸分明漠然冰涼,卻在目光的緩慢下移中,叫人感到微妙的色氣。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是短發(fā)少女近在咫尺的嘴唇。
那本是十分漂亮動人的唇瓣,可在同樣的場景下,近處的少年似乎擁有更加誘人的唇線。
“他”勾著頭靠近,線條優(yōu)美的嘴唇輕輕張開,隱約能叫人窺見紅潤的舌尖,以及一閃而過的潔白牙齒。
明明沒有發(fā)出聲音,卻讓人錯覺聽見了唇舌之間極輕微又色氣的水澤聲。
——辦公室里,王茂站在陸凜堯身后,看著這段視頻張大了嘴巴。
“這是孟搖光嗎?她在反串男人?”
陸凜堯靠在椅子上,看著電腦點了點頭。
“……那還真是了不得?!蓖趺粕嗟溃骸昂镁脹]見過這么有靈氣的年輕人了,這還沒進(jìn)圈呢?!?/p>
他看了一眼陸凜堯,嘶了一聲,撓了撓頭,又嘆了一口氣:“要不是因為人品問題,我還蠻想看你和她合作的,估計會有很奇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p>
片刻的沉默后,王茂又試探地道:“其實……要是她來向你道歉的話?”
“她為什么要來向我道歉?”陸凜堯微微挑眉:“她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p>
“是我說錯了?!蓖趺s緊改口:“要是她去向那幾個被她欺負(fù)的同學(xué)道歉的話?”
“那也和我無關(guān)。”陸凜堯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筆:“如果第三只玫瑰不是愛情故事,劇本里沒有那么多吻戲甚至激情片段的話,我根本就不必在乎她是什么樣的人……可能她說中了,我的確還不夠?qū)I(yè)?!?/p>
“哪里是不夠?qū)I(yè)?!蓖趺`笑著沖他擠眼睛:“把第一部愛情片看得這么重要,明明是太純情了才對……怎么?跟你接吻的人必須得是個天使才行嗎?”
陸凜堯正要把筆丟過去,敲門聲卻在這時候響起來了。
他立刻放下筆,合上電腦,抬起頭時孟搖光正從門外走進(jìn)來。
“老師,我來拿視頻原件?!?/p>
陸凜堯點了點頭,把u盤遞過去。
她此刻摘了帽子,一頭濃密長發(fā)隨意披散著,襯得臉又白又小,女孩子氣十足,完全看不出之前冷酷少年的模樣。
王茂看著她接過u盤,沒有更多交流,干脆利落離開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摸著下巴道:“其實……不合作也好,不然以你們現(xiàn)在的師生關(guān)系,演起吻戲床戲來得有多尷尬啊。”
這一次沒有人打斷,陸凜堯干脆利落用筆砸中了他的腦袋:“沒可能的事就別再想了,腦子純潔點?!?/p>
王茂悻悻住嘴,兩人沒過多久便離開了學(xué)校。
而這時孟搖光也回家了。
她躺在床上想了半晌,腦海里始終回想著王茂那句“明明是太純情了才對”。
是的。
其實陸凜堯和王茂在辦公室說的那些話,她站在門外全聽到了。
繼意外的不專業(yè),意外的小心眼之后,陸影帝在她這里又多了一個印象標(biāo)簽——意外的純情。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看到天花板上鏡子里的自己——一如既往的沒什么表情。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心情不錯,或者說,最近她一直都保持著不錯的心情。
畢竟有了和偶像近距離接觸的機(jī)會,雖然一周只有一次,但這樣的接觸機(jī)會對她來說已經(jīng)足夠奢侈了,她從沒感到過不滿足——雖然從沒感到過不滿足——“我還蠻想看你和她合作的,估計會有很奇妙的化學(xué)反應(yīng)?!?/p>
王茂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
孟搖光眨了幾下眼,原本毫無波動的心緒有些微妙的動搖起來。
如果是陸凜堯的話,我一定能從他身上真切的看見演員的魅力吧?或者就算不能,可以這樣無比接近他的機(jī)會,還會有下一次嗎?
我真的……要放棄嗎?
很久很久以后,孟搖光突然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拿起手機(jī)給靳風(fēng)打了過去,待那邊接通后立刻開門見山:“第三只玫瑰的女主確定了嗎?”
“怎么突然問這個?咱們不是不演了嗎?”靳風(fēng)有些驚訝,卻還是答道:“還沒完全確定,但大概率會選于落吧,在你試鏡之前老余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退而求其次暫定過于落來著。”
“你估計會在什么時候確定下來?”
“下周末。老余說了,再給自己一周的時間,如果還找不到合適的,就真的定于落了?!苯L(fēng)又問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有點事,等我辦成了再告訴你?!泵蠐u光掛斷了電話,打開日歷,把下周二畫了個圈,又重新倒回床上。
躺了沒多久她又爬起來,從抽屜里找出第三只玫瑰的劇本,趴在沙發(fā)上慢慢翻看起來。
·
陸凜堯的上課時間,是在每周二的上午第二節(jié)大課上。
新的一周里,周一的傍晚,孟搖光入學(xué)以來第二次進(jìn)入了原本為她準(zhǔn)備的四人宿舍。
因為她不是正式學(xué)生,所以當(dāng)時沒能給她安排和同班同學(xué)一間宿舍,她的宿舍里,除了她之外,另外三個都是表演系六班的。
拿出鑰匙打開鎖,她一點都不客氣的踢開門走了進(jìn)去。
各自呆在床上的三個女生紛紛抬頭,那個當(dāng)初在巷子里扇了她一耳光的波浪卷反應(yīng)尤其大,瞪著眼睛死盯著她:“你怎么來了?”
“這也是我的宿舍,我為什么不能來?”
視線掃過室內(nèi),最后落在唯一空著的床位上,因為長久沒人用,原本屬于她的位置已經(jīng)被堆滿了雜物。
孟搖光看著笑了一笑,走上前去,一把將堆在最上面的行李箱拉下來丟在地上,一陣驚叫中,她又接二連三把別的雜物也全都扯了下來,任由他們七零八落砸在地面。
“你他媽干嘛?!”
“清空床位啊,我可是給了住宿費的,誰允許你們往上面放東西了?”孟搖光側(cè)頭看向跳起來的波浪卷,眉眼微微一彎:“怎么?有意見?”
波浪卷死死咬著牙,瞪著她的眼睛都快恨出血來了,卻大約還記得上次被一打四的慘狀,牙齒咬得咯咯響也不敢上前一步。
孟搖光收回視線,輕飄飄地一笑,用甜蜜的嗓音說著輕蔑的話:“慫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