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風(fēng)很和煦,更是難得的天高氣爽的好天氣。
疾馳而過的道路兩邊的樹葉被霜染上楓色,一層又一層的從枝頭飄落,像是一只只紛飛的蝴蝶。
透過車窗,聞笙眨巴著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外面的世界。
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絢爛的生活。
五彩斑斕的和他曾經(jīng)黑白分明的世界迥然不同,帶著蓬勃的生機,無時無刻的牽扯著他的心。
小路難得開著車還能關(guān)注到聞笙的舉動,帶著幾分縱容的笑意說:“小少爺喜歡這些楓葉嗎?”
“老宅倒是有一片楓葉林,不比外面那些傳的神乎其神的旅游景點差,您要是喜歡可以常去?!?/p>
“錯過了這好時節(jié),您就沒有什么可看的了?!?/p>
聞笙睜著一雙圓溜溜的貓兒瞳,驚訝又欣喜的看著小路,先前一點警惕和尷尬的情緒也無聲無息的褪去了。
“謝謝?!?/p>
小路聽了,頓時裂開嘴笑了,又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來格外的憨厚老實。
車輛行經(jīng)的道路越來越偏僻,也越來越幽靜,路面兩邊的樹木也變得格外豐茂,聞笙一路上興奮的情緒也被忐忑所取代。
老宅,老夫人,對他來說都是格外陌生的存在。
整個傅家唯一和他有交集的也就只有傅遠,雖然離開的時候,馮媽媽無數(shù)次強調(diào)老夫人的和藹,聞笙依舊心有悸悸。
他的想法就像是寫在臉上一樣,直白的很難不被人看懂。
小路笑著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說:“小少爺還是第一次到老宅來吧?”
“您不知道老夫人之前一直掛念著您,只是礙于您的身體一直沒能見到?!?/p>
“前幾天老板說把您接過來,老夫人高興了許久呢?!?/p>
聞笙又細又軟的手指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圓溜溜的眼睛忐忑的看著小路,聽了他的話后,又求證般的,把眼神轉(zhuǎn)向坐在自己身邊的馮媽媽。
馮媽媽握住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笑著安慰道:“你放心吧,老夫人最是和藹,看到你指不定怎么高興呢!”
聞笙心里雖還有著疑惑,臉色卻不似方才一樣白的病態(tài)了。
這情緒的一起一伏像是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不一會,聞笙便瞇著眼有些暈。
馮媽媽常年照顧他,看著他這般表現(xiàn),立刻給他批了一件外套,輕松哄著。
“困了就先睡一會兒,醒了也就到了?!?/p>
聞笙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乖乖巧巧的靠在馮媽媽身邊,像是一尊白玉精雕細琢而成的娃娃。
小路的車開的又平又穩(wěn),到了老宅后,聞笙也沒有醒過來,依舊靠著馮媽媽睡得香甜。
秀麗典雅的莊園門口,久久的停著這樣一輛車,讓剛剛下車的傅遠無意識的擰緊了眉。
他本就是一副威嚴嚴厲的長相,此時擰緊了眉頭的樣子更具威視,嚇得跟在他身邊的幾個助理,大氣不敢喘。
程昱跟著從另外一輛車里鉆出來的時候,也看到了這一幕,臉上的笑容一頓。
在那幾個助理救世主一般的眼神,走到傅遠身邊。
“遠哥,似乎是馮媽媽她們?!?/p>
“我去看看,要不你先進去?”
程昱頂著別人看勇士一般的眼神,硬著頭皮說。
傅遠面沉如水的臉色并沒有因為他的提議有所緩解,程昱剛剛探出來的小心思在這樣的眼神下又縮了回去。
“噠噠——”
高檔定制的皮鞋叩擊在地面上發(fā)出壓迫感十足的聲音。
傅遠高大筆挺的身體在聞笙她們車邊落下一灘陰影,恰好把車里小小的一團聞笙全部籠罩進去。
馮媽媽也被嚇了一跳,手肘輕輕的抽動了一下,靠著她身上的聞笙立刻驚醒。
那雙半睜著的眼睛還帶著尚未清醒的困倦和疑惑,然而下一刻就和窗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對上,那點朦朧的睡意瞬間清醒。
聞笙手忙腳亂的從座椅上爬了起來,可是睡覺睡的發(fā)軟的手腳并不太配合,反而把座椅弄的亂糟糟的。
而這一切,都在那平靜無波的眼神下,無所遁形。
聞笙尷尬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帶著淡淡的粉色的指甲也被他捏的發(fā)白,臉上因為休息的不錯留下的一點血色也瞬間褪去。
“舅舅~”
他小聲的,可憐巴巴的叫了一聲,不怎么敢抬頭。
程昱看著小孩子那慘兮兮的模樣,心軟的不行,鬼使神差的上前打圓場。
“那個,遠哥,笙笙剛剛動完手術(shù),身體正處在修復(fù)中,嗜睡是非常正常的現(xiàn)象,我看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老夫人還在等著我們呢,還是趕快進去吧?”
傅遠偏頭沒什么情緒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從聞笙的車邊離開,干脆利落的落下兩個字。
“跟上?!?/p>
程昱看了一眼聞笙,小聲地湊到他的身邊叮囑。
“他就是最近有些忙,心情不太好,不是針對你,你別放在心上?!?/p>
“我們先進去了,在里面等你?!?/p>
說完,小跑著追上已經(jīng)走遠的傅遠。
聞笙跪坐在車里,看著一高一矮慢慢遠去的兩個人影,心跳的刺痛,犬齒廝磨著柔嫩的唇瓣,留下一圈小小的印記。
馮媽媽看著他的模樣,哪能不心疼,卻也對造成這樣的人無可奈何,只能輕聲對聞笙說。
“笙笙,咱們先下車吧?!?/p>
聞笙愣了一下,木木的點點頭,呆呆的任由馮媽媽和小路動作。
不過因為心里某種不自覺的比對,下車之后,聞笙沉默著拒絕了馮媽媽給他的輪椅,小步小步的走進了頗具有時代氣息的莊園。
莊園里的一切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定格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溫柔秀麗,典雅大方,更像是一位富有韻味美人,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散發(fā)著她的魅力。
聞笙卻因為心里的情緒焦灼沸騰著,無心欣賞她的美麗。
心中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迫切的驅(qū)使著他。
可等聞笙好不容易走到客廳,卻見傅遠和程昱一左一右的站在一位優(yōu)雅的老夫人身邊,那場景和諧的有些刺眼,險些讓脆弱的他當場落下淚來。
“舅舅——”
聞笙的聲音微弱的如同風(fēng)中將殘的燭火,輕輕一拂便散了。
說來也是好笑,偏偏傅遠還真像有所感應(yīng)一樣投過來一個視線,聞笙瑟縮了一下,然后心里升騰起了止不住的歡喜。
他聽見了。
只有他一個人聽見了。
這種獨一無二,仿佛僅存于兩個人之間的隱秘,讓聞笙快樂起來,連帶著眼神也靈動活潑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