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水,沈念瑾的眼睫微微的顫抖著,似乎是因為太久沒有感受過如此的溫暖。
邵澤把茶杯放到一邊,想出去看看大夫有沒有找回來,但沈念瑾拉著他的手,一直不肯放開。
邵澤體弱,又不擅武,掙不開,便也只能任由他抓著。
他想著,這人折騰了大半天,應(yīng)該很快就會感到疲累,再等一等,他就會睡著了。
可如意算盤剛打完,他的手被人猛地一拽,一下就撲到了沈念瑾的身上。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沈念瑾的胳膊一抬,竟是一把將他摟住了!
男人與男人的身體緊密地貼合在一起,一副軀體精壯結(jié)實,而另一副則虛弱纖薄。
邵澤面色一赧,馬上就要反抗,但是不知怎的,動作又遲疑了下來。
沈念瑾的呼吸聲輕輕地拂在邵澤的耳邊,身上帶著一種凜冽風(fēng)雪的氣味,在邵澤的心中點燃了一種奇怪的情緒,令他莫名地不想離開這懷抱。
卻在這時,邵明回來了,臥室的門還沒來得及關(guān),他一進(jìn)屋便瞧見自家公子和那個陌生男人在床上抱成一團(tuán)的景象!
“公、公子……”
邵澤猛然回過神來,抬頭便看到了邵明一臉的不可置信,他的身子一僵,趕忙從男人的懷中退開,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但轉(zhuǎn)瞬即逝。
他掃了邵明一眼,眼神鋒利,飽含深意,而邵明立即心領(lǐng)神會地閉緊了嘴巴,裝作剛才什么都沒有看見。
邵澤這才咳了一聲,問:“這么快就回來了,大夫找到了嗎?”
“大夫往城外跑了,一時半會兒恐怕是找不回來的……”邵明將情況詳細(xì)說明后,又再請示道,“大人,您看要不咱們再就近請個大夫?”
其實邵澤本意也并不是一定要找那位大夫來給沈念瑾醫(yī)治,而是他擔(dān)心那位大夫一旦走漏了風(fēng)聲,官府又會查到此地。
所以,現(xiàn)在他必須要找到那位大夫,不管用什么辦法都必須封上他的嘴。
“邵明,找人去請新的大夫,然后你跟著我出城,備馬!”話一說完,邵澤便快步走出了屋子。
“是,公子?!鄙勖鞲先?,忽的瞧見自家公子的衣服濕漉漉的,袖擺處還滴著水,忙道,“公子,你的衣裳還沒有換……”
剛才邵澤被沈念瑾推進(jìn)了雪堆里,衣服都沾滿了雪花,回到屋中因點了炭盆,炭火在旁燒著,將雪全都化成了水,衣服自然就被打濕了。
“來不及了!”
馬夫拉來了馬,邵澤一躍就到了馬背上,回頭又問:“你剛剛打聽到那個大夫往哪走了?”
“西邊的城外?!鄙勖鞔鸬馈?/p>
下過雪的街市上并沒有什么行人,馬跑得飛快,帶起的寒風(fēng)瞬間就穿透了邵澤身上的濕衣,仿佛化成了綿密的冰針,扎入他的四肢,扎得生疼,但他神色不變,堅定地策馬前行。
就這樣一路來到了城外,結(jié)了冰的護(hù)城河上蓋滿了厚厚的積雪,遠(yuǎn)遠(yuǎn)的便可看到一個腳步倉促的人影。
“追!”
邵澤夾緊了馬肚子,河邊的風(fēng)將他的衣袍吹的颯颯作響,也吹開了那幾縷劉海兒,艷陽照著那張精致的面容,雙頰被風(fēng)吹得通紅。
“站?。 ?/p>
邵澤已經(jīng)看清前面的人就是大夫,可是大夫的腳步仍然沒有停下,邵澤便拔出了劍,策馬一躍,攔到那人的前方。
只見那大夫的臉上充滿了驚恐,他在這蕭瑟的寒風(fēng)之中,渾身發(fā)抖,撲通一聲就跪在了雪地中。
“大人……”
“我讓你停下,你為什么還要跑?”
要知道在這全城之中,邵澤作為官媒名氣很大,脾氣也是出了奇的溫和,不然也做不得官媒這樣的官職。
可是現(xiàn)如今,大夫卻從邵澤的臉上看到了跟那個男人一樣的殺氣!
“我,實在是……”大夫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
“你怎么了?你把病人直接放著不管,掉頭就走是什么意思?這就是你做大夫的職責(zé)?”邵澤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眼神中透著淡淡的冷意。
“大人,我也不想,可是我……”
“別吞吞吐吐的,快說!你為什么要跑?!”
邵明從馬背上跳下來,在大夫的耳邊勸道:“我家大人不是趕盡殺絕的人,你老實回答就是?!?/p>
大夫都快哭了:“大人,剛才在您府上,我聽說我醫(yī)治的那個人好像是個逆賊,我、我害怕啊?!?/p>
大夫這種心情確實也能夠理解,畢竟沈念瑾還掐過他的脖子。
“哦?”邵澤眉頭輕挑,“這么說,你是想去報官了?”
大夫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既然大人您要救他,我又怎么敢報官呢?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夫……我也不是想跑,只是我害怕那個人,他是逆賊,萬一他真的要殺我,或者我有什么醫(yī)治不周的地方,豈不是會要我的命?我上有老下有小……”
邵澤明白了,合著這個大夫是真的被沈念瑾嚇破了膽,他瞇著眼睛打量著大夫的臉:“你現(xiàn)在是準(zhǔn)備回家對嗎?”
大夫趕緊點頭,“對對對。”
“那不妨讓我與你同去?”
邵澤根本就沒有征求大夫的同意,便讓邵明把大夫抓到了馬背上。
“大夫,煩請你帶路了。”
大夫被逼無奈,只能帶他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家中的老母親和妻子覺得十分疑惑,面前的這位大人氣度不凡,怎么會跟他一個小小的大夫回家呢?
正當(dāng)這兩位婦人心中忐忑不安的時候,邵澤面帶微笑道:“顧大夫今日在我府上為人看診醫(yī)病,天寒地凍的,我們便騎馬送他回家。”
胡扯一個理由應(yīng)對過去,邵澤又道,“外面冷,你們先進(jìn)去吧,我和大夫還有幾句話要說?!?/p>
說罷,他和大夫前后走出院門。
“你的家真的很溫馨啊,可是你若是膽敢報官的話,那就……”邵澤說著,眼光中露出了一抹陰狠,他看了一眼大夫家的房子,最后又看向大夫。
大夫立刻抹著額頭冷汗,保證道:“大人放心,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p>
邵澤眼中的陰寒逐漸消失,他淡淡地笑了,像是一個單純的孩童,隨后側(cè)過頭,溫和地吩咐下人,“給大夫多拿點銀子,辛苦大夫出這一趟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