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殘陽已經(jīng)西下,暮色沉沉,無邊無際。馬、李兩個鏢頭帶領(lǐng)鏢隊終于繞出徐州,正要找一個地方歇息。放眼望去,荒草無邊,滿山凄涼,哪里見有酒樓客棧?連一個茅舍也沒有。眾人早已困乏,還有提防千手魔女來襲,正憂愁間,只見一點燈火映入眼簾。走近一看,卻是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的主人是個老者,看見馬秋平帶領(lǐng)許多人馬趕過來,心中先是怯了,一眼瞥見明晃晃的兵器,誤以為是打劫的強(qiáng)盜,頓時驚處一身冷汗。馬秋平哈哈大笑,推開大門走了進(jìn)去,拉出凳子先行坐下。李秦開神色親和,向老者說明來意,借宿一夜。
李秦開一邊說話,一邊試探老者是否會武功。走鏢的戒住新開之店,和陌生的地方。有些強(qiáng)盜故意喬裝打扮,蒙混過往客人,李秦開不得不防。此時試探老者不會武功,才覺寬心。
這時一個鏢師低聲對李秦開道:“李大哥,我們已經(jīng)探查過了,這家店安全?!?/p>
李秦開點了點頭,又向老者請求。
那老者見對方已經(jīng)闖進(jìn)來,趕又趕不走,一臉苦惱,說道:“老漢我今年七十有二,身邊的兒女早亡,只守著孫女一個。只靠砍柴種地茍且過日,哪里有能力招待各位大爺?還希望各位大爺好漢體諒再三,另尋一戶人家歇腳,莫來為難老漢?!?/p>
李秦開從門縫中窺去,果見里面一個少女的身影閃過,知道所言非虛。他從懷中摸出十兩銀子,塞在老者手中,道:“老丈人,我們夜間造訪,實是冒昧,先給你賠個不是。只是行走江湖的人,哪里能帶上自己的房子上路?我們?nèi)缃褛s路很是辛苦,總不能露宿荒山。今晚只借宿你的房子,依舊付給你足夠的房錢,不會讓你吃虧。至于米菜干糧,我們自帶了許多,再借你家的鍋灶一用,就完事啦?!?/p>
那老頭雖覺不妥,自知推脫不開,只得收下銀子,退在一邊。
李秦開說道:“馬大哥,今晚只能將就一下,在這里過夜了。”
馬秋平點頭稱是,道:“我已巡查過這里,并無異樣,可以安心過夜。”兩人指揮鏢師、趟子手卸下馬鞍,喂足草料,吩咐幾個女鏢師刷鍋做飯。
馬秋平和李秦開兩人一起打開前面的鏢車,取出打造精致的鏢箱,回到房屋中。鏢師們自行擺開陣勢,分散把守房屋周圍,輪流更換著吃飯,養(yǎng)足精神。真的是枕戈待旦,不屈不饒。
李秦開見鏢師們各守本分,心下滿意,微笑道:“千手魔女夸下??谝氉员I取鏢物,真實可笑之極?!?/p>
李秦開在旁邊賠笑,他笑的并不輕松,因為他還不知道今夜是否能平安度過。負(fù)責(zé)接應(yīng)的分局人馬沒有按時到來,使他憂心重重。
這時,那老者領(lǐng)著孫女從后房走出來。
馬秋平問道:“老人家,你有事情嗎?”
老者道:“我孫女全兒肚子餓了,要吃東西?!彼谧约旱募抑?,卻用詢問的語氣說話。
馬秋平的目光落在那少女全兒身上,見她身材姣好,衣服干凈整潔,不似農(nóng)家女子。
全兒一直低著頭,此時緩緩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她臉上張滿了麻子。
馬秋平暗叫可惜,對身邊的一個鏢師道:“打一份飯菜給這位全兒姑娘?!?/p>
過了片刻,飯菜都打上來了。全兒接在手中,坐在一邊吃飯。馬秋平和李秦開說話,時時向全兒瞥過來。那眼神中,有幾分辨別對方是否是強(qiáng)盜意思。
全兒被看的不好意思,端著碗,卻不動筷子。老者催促她快吃,全兒忽然緊張,當(dāng)?shù)囊宦?,手中捧著的碗落在地上,砸的粉碎,飯菜散了滿地。
老者臉色一變,舉手把了全兒以巴掌,口中罵道:“小丫頭,我們家就這幾個碗,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全兒力弱,竟退出三步,跌在李秦開面前,順手將桌子上的鏢箱推倒在地。
全兒連聲稱對不起,彎腰提起鏢箱。只覺鏢箱沉重,她怎么也提不起來。馬秋平臉色微變,搶身過去,提起鏢箱。燈光暗淡,馬秋平?jīng)]有發(fā)覺全兒有什么異動。
馬秋平最重視的就是鏢箱,里面裝的就是鏢物,這次大伙兒走鏢,全是為了它。此時見全兒弄倒鏢箱,甚是驚怒,但想到她是個弱女子,也就罷了,連忙催祖孫兩人退下去。
老者和全兒一邊陪不是,一邊走進(jìn)后房。
馬秋平見旁邊無人,便打開鏢箱查看,這是烈風(fēng)鏢局的規(guī)矩,每天晚上要驗證鏢物是否在鏢箱里。當(dāng)他用鑰匙打開鏢箱之后,臉色一變,大叫道:“不好!”
李秦開頓時呼吸緊促,心頭罩了一層陰影,道:“馬大哥,怎么了?”
原來鏢箱內(nèi)沒有鏢物,里面整齊的折疊著一張白紙。
眼見鏢物不翼而飛,馬秋平和李秦開都驚呆在哪里,良久不能做聲。那些鏢師見兩個鏢頭的神色,心中也涼了半截。
鏢物已失,烈風(fēng)鏢局的顏面掃地。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鏢局失鏢的例子也有,但并不多見。但凡失鏢,大都是武力較量不及對方,被對方奪了過去。而這次不但沒有和敵人動手,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敵人的蹤跡。這樣離奇的失鏢,實是前所未有的事。
李秦開心中一動,已經(jīng)料到那祖孫兩人有問題,立即沖入后房,哪有他們的影子?只見窗戶打開,窗臺上還有足印。對方能再烈風(fēng)鏢局的嚴(yán)密防守下逃走,其武功也可想而知。原來那叫全兒的女子是在一瞬間的功夫打開鏢箱,取走鏢物,手法高明之極。因為房屋光線昏暗,馬秋平、李秦開兩個江湖老手竟沒有看出破綻。
李秦開望著窗外,恨恨的道:“這次可是走了眼!”心念及此,忽然想到,那叫全兒得女子可能是千手魔女假扮。
馬秋平取出鏢箱中的白紙,展開在燈光前一看,只見上面寫道:“馬鏢師,枉你自負(fù)武功高強(qiáng),如今被我無影無蹤的盜取鏢物,難道不覺得丟臉么?我念及曾與你們總鏢頭有數(shù)面之緣,不忍心殺你。然而大丈夫受此等恥辱,活在世上只怕已是多余。你若有膽識,就橫刀自刎,以保全自己的名聲。”
馬秋平氣的怒發(fā)沖冠,拔出單刀,沖入夜色中,道:“千手魔女,你給我滾出來!我要跟你一決雌雄!”
李秦開生恐他被敵人偷襲,當(dāng)即追了出去,并肩護(hù)衛(wèi)。
馬秋平連喊數(shù)聲,依不見回應(yīng),隨即大罵起來。他出生市井,流氓氣息未改,口中罵出來的都是稀奇古怪、胺臟難聽話語。
馬秋平正罵的起勁,一聽鈴聲響起,分外悅耳。馬秋平的粗重的喊聲,卻掩蓋不住那輕盈的鈴聲。
只聽一個少女的聲音叱吒道:“馬秋平,你保的鏢物被人家盜走,自己卻一點不知情,難道還不服氣么?”
馬秋平大聲道:“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冷冷道:“我本尊就是千手圣女,快快向我下跪,我饒你們一命!”
馬秋平臉色鐵青,大罵道:“無恥魔女!你快交出鏢物!”
千手魔女道:“鏢物早已歸本尊所有,你有本事就來取。”
馬秋平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月光之下,已然發(fā)覺千手魔女躲在東邊得樹林之中,當(dāng)即揮刀砍了過去。他這一刀乃是平生絕技,端得凌厲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