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君（公元前175年～公元前121年），原名文后，西漢臨邛人，原籍邯鄲冶鐵家卓氏。漢代才女，中國古代四大才女之一、蜀中四大才女之一。卓文君為四川臨卭巨商卓王孫之女，姿色嬌美，精通音律，善彈琴，有文名。卓文君與漢代著名文人司馬相如的一段愛情佳話至今被人津津樂道。她也有不少佳作，如《白頭吟》，詩中“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堪稱經(jīng)典佳句。

綠綺傳情——琴挑文君鳳求凰

說到卓文君，想必很多人對她并不陌生。影視劇上演的卓文君與司馬相如這對才子佳人的故事，更是婦孺皆知?！段骶╇s記》卷二中寫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遠(yuǎn)山，臉跡常若芙蓉，肌膚柔滑如脂”，可見卓文君不僅是位才女，更是一位美女。卓文君早嫁守寡，回到娘家住，這個時候就遇到了司馬相如。

據(jù)《史記·司馬相如列傳》中記載：“司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長卿。少時好讀書，學(xué)擊劍，故其親名之曰犬子。相如既學(xué)，慕藺相如之為人，更名相如?！币簿褪钦f，司馬相如的父母并非是文化水平很高的人，貧窮的司馬相如人窮志大，為自己更名司馬相如，頗有些理想抱負(fù)。他詩文寫得好，琴也彈得好，做了漢景帝的弟弟梁孝王劉武的門客。因其寫了篇《如玉賦》使得梁王大悅，于是賞給了他一架傳世名琴“綠綺”。后來，梁孝王死后，司馬相如便回到老家成都，但是家境貧困，無以為生。他一向與臨邛縣令王吉很有交情，便到臨邛縣做客，而且還受到了王吉的禮遇。

正趕上王吉要到卓王孫家赴宴，賓客來了上百人。王吉便向卓王孫大夸司馬相如是少有的名士，于是司馬相如也被邀請來到了這里。等到席間大家喝得差不多了，王吉便鼓動司馬相如彈琴：“聞君擅長琴技，請彈一曲，如何？”司馬相如假意推辭了一番，便彈了兩支曲子。這就是著名的琴曲《鳳求凰》：

其一：（琴曲出自王實(shí)甫《西廂記》）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其二：（史記原文中沒有，是郭璞注解里寫的）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nèi)隋诙疚夷c。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若問知者誰，知者當(dāng)然是卓王孫的女兒卓文君。文君新寡，又素愛音樂。席間，卓文君聽到了司馬相如的琴聲，偷偷地從門縫中看他，不由得被他的氣派和風(fēng)度以及才情所吸引，于是產(chǎn)生了傾慕之情。宴會完畢，司馬相如又通過卓文君的侍女向她轉(zhuǎn)達(dá)了心意，當(dāng)夜，卓文君私自跑到司馬相如的旅舍，決心與他共患難，生死相依。

卓文君也不愧是一個奇女子，與司馬相如回成都之后，面對家徒四壁的境地，大大方方地回臨邛老家開酒肆，自己當(dāng)壚賣酒，終于使得要面子的父親承認(rèn)了他們的愛情。盡管后世的道學(xué)家們稱他們的私奔為“淫奔”，但這并不妨礙他們成為日后無數(shù)情侶們的榜樣。

后來，司馬相如的《子虛賦》被漢武帝看中，得到了召見，司馬相如受寵若驚，又當(dāng)即為漢武帝寫了一篇《上林賦》。漢武帝劉徹讀后龍顏大悅，當(dāng)即封司馬相如為郎。窮困潦倒的司馬相如受到了皇帝的賞賜，就連“金屋藏嬌”的漢武帝的皇后陳阿嬌都要花重金買他的文章，當(dāng)年那個看不起他的岳父卓王孫，也“前嫌盡釋”地承認(rèn)他這個女婿了。然而，“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個咒語似乎在司馬相如的身上應(yīng)驗(yàn)了，或許窮酸書生翻身后，總要證明一下自己的魅力，他居然動了花心思，想要再娶一個妾。

白頭興怨——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雖然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愛情故事像美麗的童話，可是未經(jīng)“七年之癢”，愛情的不和諧音符就出現(xiàn)了。有了名氣和身份的司馬相如想再娶一位茂陵當(dāng)?shù)氐呐殒?，卓文君知道后很生氣，又十分傷心。于是，就寄給司馬相如這樣一首流傳千古的《白頭吟》：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fù)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詩的內(nèi)容的確是寫男人有二心，女方來決絕。又因?yàn)椤霸傅靡恍娜?，白頭不相離”的句子，便取名為《白頭吟》。但是《白頭吟》到底是不是卓文君所寫，一直存在爭議。我們看這首詩的大意：期望兩個人的感情就如山上亙古不變的冰雪，天上浮云難遮的皎月一樣，永遠(yuǎn)純潔無垢。聽說郎君你今日起了異心，所以我毅然地和你來“決絕”。今日猶如最后的聚會，明日便將分手溝頭。我緩緩地移動腳步沿溝走去，過去的生活宛如溝水東流，一去不返。當(dāng)初我毅然離家隨君遠(yuǎn)去，就不像一般女孩凄凄啼哭。滿以為嫁了一個情意專心的稱心郎，可以相愛到老永遠(yuǎn)幸福了。男女情投意合就像釣竿那樣輕細(xì)柔長，魚兒那樣活波可愛。男子應(yīng)當(dāng)以情意為重，失去了真誠的愛情是任何錢財(cái)珍寶都無法補(bǔ)償?shù)摹?/p>

卓文君的詩充滿了怨氣、感傷和惆悵。隨后所附的信中還這樣寫道：“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在這篇文字中更多的表現(xiàn)出一種對過去美好感情的依戀，怒氣漸消后傷感的一面。司馬相如讀到這封信后大為感動，決定和文君白頭相守，不再心生他意了。

另外，民間還傳說，日久天長，卓文君年老色衰，司馬相如產(chǎn)生了納妾的念頭，但是又不方便直言。卓文君寫信給他，他回信卻僅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十三個數(shù)字，這組數(shù)字中沒有億，“億”通“憶”或者“意”。卓文君看司馬相如既然“無情義”，想要圖新歡，百感交集之下，憤然提筆，將司馬相如的數(shù)字信，翻來倒去的寫出了一首感人肺腑的數(shù)字詩：

一別之后，二地相思，只說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不可傳，九連環(huán)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萬語千言訴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重九登高望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紅如火，偏偏陣陣?yán)溆隄不ǘ?。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急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zhuǎn)，飄零零，二月風(fēng)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司馬相如接到此信后，深深地被卓文君的才華折服，想到當(dāng)初的感情來之不易，便打消了納妾的念頭，并主動向卓文君賠禮道歉，和好如初。

對于這段故事聽聽就可以了，切不可當(dāng)真，更別說數(shù)字詩是卓文君所作的了。只要稍微有點(diǎn)文學(xué)常識的人，就能夠看出這段數(shù)字詩是贗品。西漢時期的文風(fēng)絕對不是這個樣子，這詩中的詞調(diào)輕佻，像極了青樓女子的吟唱，而且曲風(fēng)近似元曲。

當(dāng)然《白頭吟》也有人存疑，根據(jù)《宋書·樂志》看來，它與《江南可采蓮》一類樂府古辭，都同屬漢代的“街陌謠謳”，帶有濃厚的民歌色彩?！稑犯娂泛汀短接[》也都把它當(dāng)作“古辭”?！队衽_新詠》題作《皚如山上雪》，非但不作為卓文君的詩篇，就連題目也不叫《白頭吟》。唯有《西京雜記》有卓文君作《白頭吟》以自絕之說，然而卻不著錄歌辭。清人馮舒在《詩紀(jì)匡謬》中也力辯其偽。因而這或許只是來自民間的作品，或許卓文君有其他的篇章也未可知。

盡管《西京雜記》之說值得懷疑，但是有一點(diǎn)，卓文君是個能詩擅文的女才子，恐怕是可以推斷的。杜甫有一首《琴臺》，敘述并遙想了卓文君的風(fēng)姿神韻，我們可以觀賞一下：

茂陵多病后，尚愛卓文君。

酒肆人間世，琴臺日暮云。

野花留寶靨，蔓草見羅裙。

歸鳳求凰意，寥寥不復(fù)聞。

杜甫的詩通過琴臺及其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的愛情故事，表現(xiàn)了詩人對真摯愛情的贊美?！叭漳罕淘坪?，佳人殊未來”語，既體現(xiàn)了司馬相如那種倜儻慢世的性格，又表現(xiàn)出他與卓文君愛情的執(zhí)著。而“野花留寶靨，蔓草見羅裙”兩句，再現(xiàn)了卓文君光彩照人的形象，司馬相如的神采則伴隨文君的出現(xiàn)而不寫自見。而卓文君的才情雖然不能直接讀到，卻猶如斷臂的維納斯讓后世浮想聯(lián)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