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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劍宗   |  字數(shù):3859  |  更新時間:2017-07-05 10:29:34  |  分類:

武俠小說

樸石安看到的是一座荒廟,雖不算破舊,但已長久沒有人來添香火了。幾尊露出了泥坯的菩薩,有的斷臂,有的缺耳少鼻,有的東倒西歪,形貌甚是滑稽。

樸石安將馬匹牽進廟中系好,這座廟有三間廂房,地面上到處是枯草敗葉,殘磚碎瓦,這荒廟里最活躍的東西當數(shù)蜘蛛,它們不停地結(jié)網(wǎng),這里大半空間均被蜘蛛網(wǎng)所占。

廂房很亂,而且也很潮濕,倒不如在廟殿里伴著這幾尊荒神。凌真兒早已收拾好一片地面,坐的有現(xiàn)成的蒲團,再在廟前找些木板木棍燃起一堆篝火,倒也十分愜意——無論如何比做落湯雞要舒服多了。

拿出干糧,二人邊吃邊旁著火堆烘干衣服。

樸石安拿著酒袋,不時的喝上一口,不僅解渴,而且還可以御寒。而凌真兒則只有啃著干糧,癡癡地望著他吃喝,臉上總浮著微笑。樸石安又喝了一口酒,看了她一眼,笑道:“來,真兒,喝一口,暖暖身子。”他將酒袋伸向凌真兒面前。頓時酒氣沖鼻,凌真兒忙向后挪動半分,搖頭道:“不,我不喝!”樸石安笑了笑,反而將蒲團向前移了移,酒袋仍托在凌真兒面前。凌真兒忙伸手不讓酒袋再湊近自己。樸石安笑道:“沒事的,保證不會醉倒我的真兒,就喝一口?!闭f完,他硬是將酒袋湊近凌真兒。

凌真兒也是一時被迷糊了心竅,她心想:“喝就喝,不就是一口酒嗎?非要硬著人家喝!”雙手接過酒袋,看了樸石安一眼,還發(fā)出一聲“哼!”,然后她果真舉起酒袋,就著嘴灌了一大口。

不就是一口酒嗎?可到了嘴里她才知道并不是滋味,嗆人的酒氣,辣乎乎的酒味,使她怎么也吞不下去。但是,這么一大口酒緘在嘴里那更不是個辦法,不會喝酒的人緘著酒也會覺得難受。好歹她總算吞進了一小口,可剩下的她卻無能為力了?!巴邸钡囊宦暼紘娏顺鰜?,并不住地咳嗽。頓時凌真兒只覺得臉頰發(fā)燒,嘴中及肚子里都辣乎乎的似火燒一般,扔掉手中的酒袋,然后雙手拍壓著下唇,似乎想把入肚的酒嘔吐出來。

樸石安本是好心,喝了酒后全身血液循環(huán)便會加快,能暖和身體,方才淋了雨也不會受風寒所侵??蓻]想到凌真兒當真是滴酒不敢沾,他這酒又比較烈,辣得他眼淚都快掉了下來。他忙移過身去,扶著凌真兒,左手不住的撫拍著她的嬌背,歉然又心疼地道:“都是我不好,不該讓真兒喝酒,害你受了這么大的罪?!彼徽f倒好,一說凌真兒便“哇”的一聲,半真半假地大哭起來,兩只手不停地拍打著他。

“啪”,一聲脆響使的凌真兒頓時驚住了,她不哭也不鬧,驚慌失措地看著樸石安,兩手不知所措的伸著。只見樸石安的俊臉上慢慢現(xiàn)出了一個鮮紅的掌印。原來,在凌真兒兩手亂揮亂打中不小心拍上了他的臉頰。

這下子又輪到凌真兒來安撫樸石安了,她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小心地說道:“安哥,我——沒打痛你吧?”她還伸出纖纖玉手輕柔撫上樸石安臉上挨了打的地方,剛才用這只手打人,現(xiàn)在又用這只手來安撫別人。唉,真乃善變的女人。

樸石安突然靈臺一亮,知道怎么做可以使凌真兒又高興起來。于是,他故意生氣地說道:“哼,我只不過讓你喝了一口酒而已,而你卻要的要我耳光。不行!我要還你一巴掌?!彼€作勢舉起右手,凌真兒剛才真不是故意的,她心中也充滿了悔意,男人總是很要面子的,被女人打了一巴掌還怎生受得了?見樸石安說要還她一巴掌,她便馬上仰起俏臉等待著挨打。但樸石安卻又道:“你把眼睛睜著我怎么打?”凌真兒忙將眼睛緊緊閉上。

打人耳光,誰都知道那是需要用手來完成的動作。不過,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樸石安打凌真兒的耳光卻不用手,那他用什么呢?嘴巴!樸石安重重地親在凌真兒的通紅臉頰上,吮吸了很久才“啪”的一聲撤回他的大嘴,并得意地笑道:“好了?!绷枵鎯盒呦步患瑡陕暤溃骸澳銐乃懒?!”然后別過頭不敢看她。

忽然,樸石安無限痛惜且充滿驚駭?shù)拇蠼幸宦暎骸鞍パ?,我的酒!”凌真兒回頭一看,只見他提著酒袋——空的。望著濕漉漉的地面,表情既痛苦又惋惜。原來凌真兒方才扔下的酒袋是沒有塞上塞子,掉在地上。那里面的酒便流了出來。樸石安本舍不得嘴多而節(jié)約下來的這么半袋酒,卻一下子讓那土地神白白喝光了,他怎能不難過?他望了一眼那幾尊高高在上的神像,發(fā)現(xiàn)那尊在最旁邊的土地神像的神情是笑嘻嘻的,好象是在說道:“好酒!好酒!”樸石安氣得眥牙咧嘴,揮舞著拳頭恨不得將那神像一拳擊個粉碎。凌真兒卻在一旁拍掌笑道:“活該!現(xiàn)在你沒酒喝的了!”樸石安聞言放下拳頭,猛一轉(zhuǎn)身,對著凌真兒“惡狠狠”地說道:“沒酒喝,那我就喝你,那滋味也……蠻醉人的,可以嗎?”

凌真兒知道他所說的“喝”是怎么樣的喝法,小臉不禁一紅——她的臉本來就紅通通的,因此樸石安看不出有什么變化,但他看得出凌真兒雖然羞答答的故意不依地板了他一眼,更不敢答他。但神情卻是千肯萬肯,樸石安本是說著玩的,可現(xiàn)在他幾乎忍不住就要上前緊摟住凌真兒,用嘴好好地品嘗一下凌真兒的滋味,大快朵頤。

接著便見樸石安暢快地嘆息起來,凌真兒怎敢對視他那噴火的眼神呢?嚇得閉上了眼睛,她或許不知道在激動意識下發(fā)生的動作,暗含著一層任君采擷,讓君品嘗的意思。

眼看凌真兒就要惹火燒身了!

驀然,樸石安從懷中掏出一張人皮面具帶上,并沉聲對凌真兒說道:“真兒,有人來了!”然后便凝神靜氣地坐著。此時雨已轉(zhuǎn)小,凌真兒聞言一驚,忙收起心神,坐正整理好衣物,用期待樸石安的目光望著他,沒有言語,她知道樸石安會在該說的時候向她說明一切,因此沒必要開口去問。

樸石安突然眉毛一皺,沉聲說道:“一共有十三匹馬,但似乎還有人跑動,咦?他們現(xiàn)在都停了下來,離這廟只有百丈來遠,好象是有兩個人被騎馬的人圍殺。真兒,我出去看看!”凌真兒也一躍而起,叫道:“我也去!”樸石安沒有反對。

兩人從廟后出門,后面是一片山林,比較容易躲藏,他們的輕功都至臻化境,快似行云流。樸、凌二人藏形于一棵大樹后,離那群人只有幾丈之距。

果真是混戰(zhàn)在一起!只見兩個身著破碎道袍的老者被十三名黑衣殺手呈半月形圍著,他們都經(jīng)歷過一場惡戰(zhàn),其中一人頭上沒有帽子,而且頭發(fā)散亂,顯然是在激戰(zhàn)中被人一刀(或劍)削掉的。另外一人相對來說不算太狼狽,只是嘴角淌著血,眼睛里布滿紅紅的血絲(在樸、凌二人看來他們就像是長著一雙紅眼睛),神情充滿憤怒與寧死不屈的堅強,還有一抹難以掩飾的疲憊。樸石安一時還看不出那兩人是何門派,只覺他們都是不惡人,而那些黑衣殺手則個個身上布滿殺氣,都蒙著臉,且蒙巾頭頂處有一個金色的制錢標志,用的都是相同兵器——九環(huán)砍刀。樸石安心道:“這些人莫非是漠西的金錢盟之人?但金錢盟早在十年前便從江湖上銷聲匿跡了,據(jù)說已經(jīng)解散。難道他們又重出江湖了?”

思忖間,已有一名黑衣人獰笑道:“二位,還不將本門秘笈交出來?”樸石安發(fā)現(xiàn)這說話之人與其他人裝扮有一點不同——他的那個制錢標志處繡著一根羽毛,樸石安猜想這人一定是這群黑衣殺手的頭領。

只見那沒戴帽子的道士向水地上吐了一口血痰,罵道:“呸!你這魔頭,當年你身負重傷,我?guī)熜忠娔憧蓱z才讓你入觀療傷,沒想到竟恩將仇報。你道貌岸然,臥底抽薪,偷走我鎮(zhèn)觀的紫陽秘笈。現(xiàn)在,我?guī)熜值芏丝偹銑Z回秘笈。虧你還有臉說這是金錢盟的秘笈!”這道長的眼睛里快要冒出火來,顯然是心中氣怒至極。另外一個道人卻一臉正氣,表面上看似是不慍不火,卻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浩然之氣,手中長劍歸鞘靜立當場,不似他師弟那般沖動。

那黑衣蒙面人卻絲毫不動怒,大笑道:“牛鼻子,等你逃出此地再說這些體面話吧,哈哈……”其余十二人都跟著大笑起來,笑聲從曠野中傳了開去,聲音洪亮,顯然每個人都是內(nèi)功不弱,他們?nèi)绱瞬瘢路鹗谦C人正盯著垂死掙扎的獵物般。樸石安暗嘆:“這群黑衣人好強的內(nèi)功,不知這兩位道長是哪一派的人,看來他們已身受重傷,怎是那些殺手之敵?”他暗中按住劍柄,準備隨時出擊,凌真兒知其心意,亦不知不覺中緊握一把銀針。

那黑衣蒙面人頗為敬重地說道:“沖靈道長,在下以前多有對不住的地方,但只要道長肯將秘笈交出,然后自廢武功,在下還可以不顧師尊他老人家責罵,放二位道長一條生路?!痹谒磥?,這已是最大的忍讓了。

戴帽子的道長就是沖靈道長,他悲涼地高宣一聲:“無量壽佛!”然后上前兩步打個稽首,朗聲道:“施主一定要秘笈的話,必須答應貧道一個條件……”他的師弟卻在身后吼道:“師兄,絕不可答應這個魔頭,我們寧可一死謝罪列代祖師爺,也絕不屈膝投降!”不料沖靈道長猛一回頭,一改先前溫爾風雅的態(tài)度,厲聲喝道:“師弟,休得多言!”他師弟不服,又道:“師兄,這魔……”

沖靈道長喝道:“沖云,你敢不聽觀主之令?”他師弟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眼睛一亮瞪了那黑衣蒙面人一眼,便沒有再言語。

樸石安正好與沖靈道長兩相對面,看到他在厲喝之后,嘴巴嚅動了幾下,他師弟沖云道長便沒有再言語了。

那衣蒙面人見事情有了轉(zhuǎn)機,大喜道:“沖靈道長,你剛才說什么條件?”

沖靈道長低頭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再緩緩地沉聲說道:“貧道接掌西天觀已有十八載,而我西天觀自祖師爺天安道長創(chuàng)觀以來已有兩百余年的歷史,貧道不才,卻不愿西天觀在貧道手中葬送。下一輩弟子中又無甚出眾人才,當真天滅我觀?貧道身為觀主,雖有紫陽秘笈在手,卻無法領會其中精奧武功,才出現(xiàn)了今日之局面。唉,唯有一死以謝列代祖師。施主一心想得到紫陽秘笈,貧道自忖武功不及施主,合我?guī)熜值芏酥Γ蚩擅銖姙橹?。但現(xiàn)在貧道二人已筋疲力盡,施主又有眾多功夫不弱的屬下,貧道二人斷難生還。因此,貧道只有將秘笈交出,倒不是貧道貪生怕死,人生在世短暫一瞬間。只是西天觀中尚有百余弟子,貧道不忍讓西天觀至此斷傳。因此請施主放過觀中一干人等,否則,貧道就是血戰(zhàn)到底也要護住紫陽秘笈,即使護不住貧道亦不會讓它落在施主手中。”他的意思是說,即使打不贏,也可以毀掉紫陽秘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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