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回來了,掏鑰匙的聲音,打開房門的聲音,以及那人走過來的聲音。
不會是要對我做什么吧?葉疏影掙扎著想醒一下,結(jié)果失敗了。她感覺那人只是拉了一下被子,然后輕輕笑了一下。一定是夏雨這家伙在嘲笑我。葉疏影想著自己會不會流了口水,下意識地伸手往嘴邊抹了抹。
站在一邊的夏雨樂了:“這家伙,睡著了還知道自己流口水了呢?!?/p>
算了,還是回廚房找夏雨吧,讓他掐一下就掐一下好了。夢里的葉疏影就又屁顛屁顛地跑回了廚房,夏雨做了一鍋紅燒肉,她的口水立刻又流了下來。夏雨說,吃一塊肉,掐一下臉。葉疏影點頭,掐一百下也沒問題。于是葉疏影一邊吃紅燒肉,夏雨一邊掐她的臉,一直到最后,葉疏影身子胖成了一只豬,臉上也腫成了豬,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被吹大了的氣球,她鼓了鼓臉,整個人就飛了起來。從窗外飄了出去,她在天空中俯視著整個北京城,耳邊忽然響起了夏雨曾經(jīng)說過的話:你看這北京城,多像一個棋盤。然后她整個人就像個氣球一樣突然炸了,身子一下子癟了下去,就往地下墜去。
“?。 比~疏影驚呼一聲,醒了過來。
“怎么了?”夏雨拿著鍋鏟走進(jìn)了房間。
葉疏影驚魂甫定,喘了幾下氣后望了一眼夏雨,說:“餓了?!?/p>
“為什么不是紅燒肉?”葉疏影哭喪著臉。
“你發(fā)低燒還要吃那么油膩的東西,感冒不想好啦?”夏雨無奈地搬了條凳子,捧著一大碗肉粥坐在床邊。
“我覺得我還是繼續(xù)做夢比較好?!比~疏影想起了夢里亮蹭蹭的紅燒肉,舔了舔嘴巴。
夏雨搖頭,指了指手中的這碗粥:“別小看我這碗粥,它可是經(jīng)過了九道工序,光是這肉,就經(jīng)過一次爆炒,一次去油,再次燉煮才完成的。香而不油,嫩而不膩。你真的不要嘗嘗?”
夏雨拿起碗往葉疏影鼻子邊晃了晃,葉疏影只覺一股香氣撲面而來,立刻一把接了過去:“勉為其難嘗一嘗吧?!?/p>
她嘗了一口,才明白為什么夏雨要讓她喝粥。因為此時她的味蕾基本分辨不出什么味道,但熱騰騰的粥喝下去,卻覺得整個人像是被一股暖氣包圍,嗓子里干燥疼痛的感覺也緩和了不少。
“怎么樣?我熬粥可是一絕?!毕挠隄M懷期待地看著葉疏影。
葉疏影沒有回答,只是一口一口喝著,最后舉起一個空碗,懶洋洋地說:“再來一碗?!?/p>
“夸我一句能死?”夏雨不滿地接過了碗,去廚房又盛了一碗回來。
“關(guān)于做飯這方面我夸你夸得還少?我看你真該辭了工作去當(dāng)個廚師。”葉疏影笑笑。
夏雨把新盛的粥遞給了葉疏影:“其實我之前也不是很會做飯的?!?/p>
“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的?”葉疏影問。
夏雨想了想:“大概是大三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我和前女友去杭州實習(xí),她一定要逼著我給她做飯,說每天在家一起吃飯才有感覺?,F(xiàn)在想想挺好笑的,像是過家家一樣。第一次是做蛋炒飯,特別特別特別難吃,但是最后還是都吃完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夏雨談起前女友的事情的時候可以這么云淡風(fēng)輕了。葉疏影小小地吃驚了一下,隨即笑笑:“我也想吃蛋炒飯?!?/p>
“想吃蛋炒飯還是飯炒蛋?”夏雨問。
葉疏影想了一下沒想明白:“這兩種有什么不同么?”
“蛋炒飯,飯比蛋多。飯炒蛋,蛋比飯多?!毕挠晗袷钦f了段繞口令。
“還有蛋比飯多的炒飯?”葉疏影訝異。
“那當(dāng)然,因為蛋炒飯實在不好吃。所以我就發(fā)明了飯炒蛋?!毕挠旰鋈簧斐隽穗p掌,“一碗飯,配十個雞蛋!”
“你厲害,好,就吃飯炒蛋!”葉疏影樂了,夏雨也跟著樂。
可樂了一會兒后,葉疏影忽然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她問:“你怎么還不吃啊,你不餓么?”
夏雨搖搖頭:“這是給你的,我燉著紅燒肉呢,一會兒吃?!?/p>
“你滾!”葉疏影拿起手中的碗就準(zhǔn)備扔過去。
“哎呀,該糊了該糊了?!毕挠曜鲃菥吞恿顺鋈ィN房搗鼓起了他的紅燒肉。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夏雨皺皺眉:誰會這個時候來?來了應(yīng)該也會先提前打個電話吧?估計又是推銷,現(xiàn)在的物業(yè)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老把推銷什么的放進(jìn)來。
他走過去打開門,發(fā)現(xiàn)一個西裝筆挺、年紀(jì)輕輕的男人站在門口,正展開笑顏對自己微笑。夏雨只看了他一眼,便說:“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保險?!比缓罅⒖叹桶验T關(guān)上了。
“有客人?”葉疏影在房間喊道。
“賣保險的?!毕挠陸?yīng)道。
“哦。”葉疏影繼續(xù)埋頭喝粥。
可敲門聲卻沒有停下來,夏雨被敲得煩躁,只能過去又把門打開,罵道:“不是說了不要保險嗎?聽不懂?你再敲門我就喊物業(yè)了?!?/p>
那人一臉尷尬,整了整身上的西裝。夏雨也仔細(xì)打量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的西裝倒是做工精致,不是那些上門推銷的人穿的淘寶劣質(zhì)款,嘖了一聲:“西裝倒是還不錯啊?!?/p>
“那個……謝謝?!蹦侨寺牭较挠甑目滟澓蟾菨M臉尷尬,“可我不是賣保險的……”
“不賣保險你穿西裝干什么?”夏雨反問他。
那人愣了一下,表示不理解夏雨的邏輯:“我平常工作見合作商都習(xí)慣穿西裝了,不好意思啊。我真不是賣保險的。哦,請問葉疏影是住在這兒嗎?”
“對啊。你是?”夏雨腦海里忽然閃過了一個名字。
“我是陳宇實,是葉疏影的朋友。對了,也是喬良的前同事。之前一直都聽他們說你的名字,但是沒有見過?!币环m結(jié)的對話后,他終于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果然……夏雨早就聽過喬良有個年輕有為的前同事,早早就自己創(chuàng)業(yè)當(dāng)上了老板,平常都是一副精英人士的模樣??蔁o奈夏雨這輩子的朋友都是放蕩不羈的那一類,穿西裝敲他家門除了賣保險的就是推銷安利的,于是一眼就把他當(dāng)成了保險員,夏雨此刻只想挖個洞鉆下去。
“請問葉疏影在家嗎?”陳宇實猶豫地問道。
“在!在!你,里面請,里面請?!毕挠昙泵?cè)開身,讓陳宇實往里面走。
“夏雨,跟一個賣保險的你也有這么多話說?”葉疏影聽不清門口的對話,在屋里嘟囔地說道。
“我說,能不提賣保險這事了嗎?”陳宇實循著聲音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葉疏影正穿著睡衣躺在床上喝粥。
葉疏影聽到聲音渾身一顫,她忽然記起來昨天回來前和老陳說自己今天調(diào)休可以一起吃個飯,老陳表示她搬了新家后沒來拜訪過不如親自來一趟,順便也拜訪一下室友夏雨。葉疏影于是就把地址發(fā)給了他,還說了第二天早上聯(lián)系來著,但一夜宿醉之后已經(jīng)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了。手機(jī)呢,我的手機(jī)?葉疏影四處翻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早上醒來后就沒見過自己的手機(jī)了,估計躺在屋里哪個角落,漏接了老陳一早上的電話吧!
老陳本想開口說話,可忽然發(fā)現(xiàn)屋里的陳設(shè)有些奇怪。房間的角落里擺著一張寫字桌,上面放著一臺臺式機(jī),一看就是專業(yè)配置,打游戲的神器,這自然不該是葉疏影的東西,地上擺著幾個啞鈴和健腹輪,貌似葉疏影也從來沒有健身的習(xí)慣。老陳往后退了一步,發(fā)現(xiàn)隔壁的屋子敞著門,從外往里看去,是宜家的小臺燈、小書架還有床上一只大大的泰迪熊。
老陳皺了皺眉,望著葉疏影輕咳了一聲:“葉疏影……這是你的房間?”
葉疏影只覺腦子“轟”地一下就炸了,她伸出手沖著老陳哀嚎:“老陳,你聽我解釋??!”
老陳站在那里,一臉嚴(yán)肅地望著葉疏影,葉疏影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對視了片刻之后,老陳忽然一吸鼻子:“什么味道?”
“啊!我的肉糊了!”夏雨慘叫著沖進(jìn)了廚房。
“好了,你現(xiàn)在可以開始解釋了?!崩详愓苏路?,正色道。
此時,他們?nèi)艘呀?jīng)都聚集到了客廳里,氣氛格外沉重,只聽得到葉疏影拼命吸鼻子的聲音,而她和夏雨都惶恐地盯著老陳。當(dāng)然他們各自惶恐的原因不一樣,夏雨惶恐的原因是見面就把人當(dāng)成推銷的,而葉疏影惶恐的是向來古板嚴(yán)肅的老陳看到自己睡在別人的房間里,會不會一怒之下直接告訴老爸,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好在老陳最后還是給了自己一個申辯的機(jī)會。
“是這樣的,昨晚我們?nèi)ゾ瓢伞比~疏影話一說出口,就立刻后悔了,因為她明顯發(fā)現(xiàn)聽到“酒吧”兩個字的時候,老陳的眉毛抖了一下,他神色怪異地看向葉疏影:“你去酒吧?你以前不是說過最討厭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嗎?”
“就是那種很小清新的民謠酒吧啦,聽聽歌的,不是那種動次打次的。然后不小心多喝了幾杯……”葉疏影急忙想把話題撇開。
“你還喝醉了?”老陳不愧是高材生,一下子就能抓住重點,語氣也更加重了幾分。
“沒啦沒啦,沒醉啦,還是清醒的,就是有點暈?!比~疏影急忙搖手。
老陳不理她,轉(zhuǎn)頭問夏雨:“一只蝴蝶翅膀斷了,為什么還能飛?”
葉疏影在那邊急忙開始擺手勢,但夏雨還沒來得及看到就不假思索地回答了:“我知道,因為它堅強(qiáng)??!”
“果然是醉了的?!崩详愖鳛樯儆袔讉€見過葉疏影醉態(tài)的人,對于講冷笑話這個特征自然是印象深刻,“然后呢,別試圖騙我了,繼續(xù)說下去……”
“然后……”葉疏影剛開口就被老陳揮手止住了,他苦笑:“你醉了什么樣我不知道?還然后呢,然后你當(dāng)然人事不省,什么都不記得了。夏雨,你說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