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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無法扼制的憂傷(三)
作者:雪兒   |  字?jǐn)?shù):3865  |  更新時間:2016-03-24 11:10:16  |  分類:

青春小說

宋允方的聲音,在風(fēng)里有些斷斷續(xù)續(xù):“怎么?怕……賣了你……嗎?”

“那當(dāng)然,我長得這么漂亮,就算是論斤稱也可以賣出個好價錢的嘛!”嘴里雖然這么說,但是我的心里卻完全不是這樣想的。

華梵市雖然不小,但是畢竟我從小在這里長大,況且,二十幾分鐘的車程,再遠也遠不到哪里去。我知道這條是通往海邊的路。穿過這條長長的林蔭大道,馬上就可以聽到海潮聲了。

“蘇羽白同學(xué)!”宋允方騎在車上,忽然大聲地叫了一句。

我一愣,旋即明白過了,坐直了身子,迎著風(fēng)也大喊了起來:“請叫我美麗的蘇羽白!”

宋允方在前面微笑,我沒有看見,但是一直被他用左手按在他腰間的手,卻感覺得到他的笑意。掠過的昏黃路燈和空氣中漸漸轉(zhuǎn)咸的味道,都在我們身邊四散開來。大聲的呼叫像是把心里所有的快樂和不快樂都發(fā)泄出來了似的,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爸爸,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宋允方停了片刻,忽然又叫出這樣一句話。

我唇角的笑意僵了半分鐘,然后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大聲地回道:“宋允方,他一定也過得得好!”

油門漸松,剎車,“吱——”一聲悠長而尖銳的剎車聲在夜幕中扯響,車子停在海邊的堤上。

“謝謝!”宋允方回過頭,我正站在一盞路燈下,他比我高出大半個頭,低下頭,聲音有點異樣,我的喉嚨里也一陣脹脹的哽咽,沒有想到,在他平靜的外表下,還隱藏著這么多的憂傷。需要用這樣的速度和嘶喊才能發(fā)泄出來嗎?

我凝視著他劍鋒般的眉宇,忽然有伸手撫平他微皺著的額頭的念頭。

“小時候,我們一家三口經(jīng)常來海邊玩。我爸爸會在沙灘陪我堆小城堡,或是小烏龜。媽媽死后,就開始走樣了。父親把我扔在一邊,他一個坐在那里抽煙,一根接一根地抽。再后來呢,就變成我一個人坐在這兒……”

“不可能!這個沙灘上有很多小螃蟹和小烏龜?shù)?。我以前來玩,?jīng)常被螃蟹夾住腳……”

“我知道!”

“???”我一愣:“你知道?”

“嗯!”宋允方點了點頭,唇角浮現(xiàn)出溫柔的笑意:“我經(jīng)??匆娔銇磉@邊玩。我總是一個人坐在礁石后面,很不顯眼,但是你就不一樣,每次來呢,都大喊大笑的。一個人提著裙擺,打著赤腳亂跑。跑累了,就坐下來喝可樂。結(jié)果,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到了那些沙窩里的螃蟹,被夾住了腳……”

我臉一紅,嘴上不服輸?shù)溃骸皝砗_叡緛砭鸵_開心心的嘛!天大的煩惱看到海都應(yīng)該拋掉的嘛!”

“我知道,你那次被螃蟹夾了腳,一瘸一拐地打著赤腳走了,地上呢,就剩下一只兇螃蟹和一瓶沒喝完的可樂……”

我眨了眨眼睛,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眼前仿佛有一只紅色的螃蟹。

“所以……所以,你家里那只紅色的易拉罐螃蟹……?”

“沒錯!”他點了點頭,略有些不好意思:“我當(dāng)時本來是想看你要不要緊的,不過你受了傷還是跑得很快。我只好拿了空瓶子,看著那只螃蟹。誰知看的時間一久,又忽然來了靈感。回到家后,就做了一只那樣的螃蟹?!?/p>

“是因為……那個罐子,所以,才不肯送可可,也不肯送我?”

宋允方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其他的都可以!”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很在乎它?”天哪,我本來明明就是想問,是不是可以理解,他很在乎我的啊。為什么,為什么要改成它?白癡,蘇羽白,你是個白癡!

“當(dāng)然!”他點了點頭,正準(zhǔn)備說什么,卻看見從不遠處走來四五個人影。

我自然也看到了,不但看到,而且,我迅速就認(rèn)出了這幾個人理梵高中的幾個人。我以前曾無意中在理梵高中附近被這幾個人搭訕。當(dāng)時我才讀初中,天不怕地不怕的,要不是正好有幾個警察從那路過,搞不好會因為我不知死活的“牙尖嘴利”被這幾個人“教訓(xùn)”一下。

現(xiàn)在居然在這種時候遇到他們,也不知道他們還認(rèn)不認(rèn)得出我來?我心虛地咳了一聲:“好像有點冷了,不如,我們回家吧?”

宋允方一聽我冷,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那你先披上這個,我馬上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其實不是太冷,我就是有點想回家!”我又看了看身后,那幾個人已經(jīng)快要走到近前了,現(xiàn)在只希望路燈暗,他們不要認(rèn)出我來。

不過,事隔近一年,也許他們根本就忘記了?像他們這種不良少年,一天都不知道要找?guī)讉€漂亮女生說話的,也不見得會記得我。

就在我心里打著小算盤,猶豫著到底是進是退時,那幾個人已經(jīng)從我們身邊走過去了。

“看來今晚天氣不錯嘛,還有倆小情人在這約會呢!”

“這算什么,人家這叫玩浪漫。你要是有心情,拿電話來,叫上你女朋友,也在這站站試試看。”

“得了吧,就你這傻樣。往這兒一站,當(dāng)心被人當(dāng)電線桿子踹呢!”

看著這幾個人一步一步從我們身邊走過,我這才輕舒了一口氣,正準(zhǔn)備開口,卻見其中一人停住了:“咦,老子錢包好像掉了?!?/p>

“靠,你錢多?。烤尤贿€帶錢包?瞅瞅是不是掉這附近了?”另一個說著,也煞有其事地彎下腰,在附近看了起來。

我心中暗叫不好,正想拉著宋允方腳底抹油,其中一個把頭發(fā)染成藍色的家伙已經(jīng)站在我們面前了。

“喂,二位小情人,有沒有看到我哥們掉的錢包?”

“沒有!”宋允方的聲音很平靜,搖了搖頭:“我們一早就在這兒了,你們也是剛從這里走過幾步而已?!?/p>

“就是啊!這兒就我們幾個,我們哥幾個都沒見到,你們也沒見到?不會吧?你再仔細想想?”藍發(fā)男孩暗示性地輕推了宋允方一把,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我暗自窩火,低聲嘟噥了一句:“想要錢就明說嘛,要找理由也找個有新意的嘛!”

誰知道這家伙耳朵還靈的很,居然還被他聽清楚了,立即叫了起來:“呀,這個小妹妹智商還挺高的嘛!”

“一般一般,比你高一點點而已。”見這幾個人圍過來的架勢,看來想輕輕松松地走是不太可能了。我索性豁出去了,拉下宋允方可脫給我的外套。

“曾哥,這丫頭有點眼熟??!”

“不會吧!不像是我們學(xué)校的啊!我們學(xué)校哪有這么拽的?”

“就是啊,我們學(xué)校要有這么漂亮的妞,咱也不用唱著單身情歌跑這來流哈喇子了?!?/p>

宋允可往我面前一擋:“你們是理梵的?”

“是又怎么樣?哥們找錢包呢?你沒見嗎?”

“我們說過了,我們沒看見什么錢包!”宋允可說著,把手從前面探出,握住我的手。我這才發(fā)現(xiàn),大概夜風(fēng)是真的有點涼,我的手居然真的是冰涼的,但是他的手卻像是暖爐似的,溫溫暖暖的。

“曾哥,這家伙看來是不知道你了!”藍頭發(fā)的少年對另一個被稱之為曾哥的肥頭大耳的家伙道。

“哼!”曾哥冷哼了一聲:“既然知道我們是理梵的,就應(yīng)該聽說過理梵的F4,花樣四俠吧!”

我笑了起來:“久仰久仰!原來你們就是傳說中的花樣四‘蝦’??!”

那幾個家伙一聽,你看我,我看你,姓曾的咆哮道:“是四俠!”

“死蝦?不會吧,至少,現(xiàn)在看來,你們還是活蹦亂跳的呢!”我的手搭上宋允方的肩膀,繼續(xù)我的“明知山有酒,偏帶火把去”作風(fēng)!

“我想起來了,曾哥,這丫頭就是去年那個罵你肥得像蝸牛,連蠕動都會費力的人!”藍發(fā)少年石破天驚般地大喊了一聲。

曾哥立即歪著頭打量我起來,見勢不妙,我自然是拉著宋允方就往后跑:“快走!”

剛跑兩步,那班人就沖了上來,有兩個沖上前去推摩托車,姓曾的肥豬上前一把就拉住了我的頭發(fā),而藍發(fā)少年則揮拳向宋允方打去。

“小羽!”宋允方低呼一聲,避開藍發(fā)少年的攻擊,向我跑過來,一拳打向曾肥豬的臉。趁他吃痛捂住臉的功夫,拉著我就往摩托車那兒跑。

另兩個推摩托車的見狀,上來就想攔我們,我想也不想,環(huán)顧附近,視線停在了那些為了穩(wěn)定小樹而綁在樹上的支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上前就拔出一條來,抱著木條就沖了上來:“都給我站??!”

正揪住宋允方衣領(lǐng)子的人一愣,宋允方趁機一拳把他的頭打得偏向一邊,那家伙挨了一拳,馬上又揮拳向宋允方小腹打去。

我一急,想也不想,抱起木條就向他背上砸去。

只聽“砰”的一聲,物體砸在肉體上發(fā)出特殊的鈍響,那家伙慘叫一聲:“我靠,你他媽的屬大象啊。”

“姑奶奶屬犀牛的!”我大喝一聲,把棍子橫在身前,有“武器”在手果然鎮(zhèn)定下來了!

宋允方皺了皺眉:“你先走吧!”

“走什么走?這里離我家那么遠!”見曾肥豬又上前一步,我大喝道:“你別過來喔!我……我告訴你,我可是有來頭的,惹了我,你……你當(dāng)心吃不了兜著走。”

“有來頭?暗號呢?”曾肥豬先是一愣,旋即看了看我這個一棍在手,萬夫莫上的架勢,便定了定神,問道。

暗號?我腦袋發(fā)蒙:“我干嘛要告訴你啊?誰知道你小子是不是狐假虎威,萬一你不是道上的,那怎么辦?”

“什么?你敢懷疑我們?好……我問你……”

“慢著!”我棍子一橫,“還是我問你吧!”

如果讓他們占了主動權(quán),我們可就一點勝算都沒有了。想想,還是我來問比較劃算。

“好,你來就你來!”

“床前明月光!”我拉著宋允方的手退了一步,

“疑是地上霜!”

“舉刀望明月!”再退一步。

“低頭思故鄉(xiāng)!”

“春眠不覺曉!”

“處處蚊子咬!”

“拿來敵敵畏!”

“蚊子死光光!”

“白發(fā)三千丈!”再退……

“緣……緣什么來著?”曾肥豬撓了撓后腦勺,“我記得好像是杜甫寫的吧!”

“曾哥,是李白,是李白!”

“我靠,我要你教嗎?我當(dāng)然知道是李白!”

“不對,曾哥!暗號不是這個!”花樣四俠中,終于有一個反應(yīng)還算正常的,緩過神來了。

“喂,你他媽的背書怎么背的?!焱跎w地虎,寶塔鎮(zhèn)河妖’都記不住,還給我糊弄起唐詩宋詞來了是吧!”曾肥豬咆哮著。

宋允方一個箭步?jīng)_上摩托車,我緊跟著跳了上去。

“坐穩(wěn)了嗎?”

“嗯!”

油門一轉(zhuǎn),“轟——”的一聲,機車怒吼一聲,突突的向前沖去。

慢著,這些人如果明天找我們尋仇的話……

我回過頭,大聲的對他們叫道:“花樣死蝦,我男朋友叫陳偉宏。有本事的話,咱們改日單挑!”

前座的宋允方已經(jīng)忍不住哈哈地笑出聲音來了,風(fēng)中傳來身后花樣死蝦們怒極的詛咒。我一把摟緊了宋允方的腰,滿眼桃心泛濫。

幸福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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