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這兩天吃火藥了?”方芳在我今天第四次河東獅吼后,終于露出怕怕的表情。
我低下頭,賞了她一個絕對原裝正版的白眼,低下頭不想說話。第七次了,第七次了,我已經(jīng)第七次看到他們倆在互傳小紙條了。
這個死宋允方,看起來人模狗樣的,還沒事學人玩深沉呢!居然也搞這么幼稚的事情。傳紙條!鴻雁往返,也不知道說了多少惡心肉麻的話了!
“你最近斜視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喔!有沒有去醫(yī)院檢查一下?”見我不說話,方芳繼續(xù)發(fā)揚她一不怕罵,二不怕打的堅強的八卦主義精神。
我嘆了口氣,卻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宋允方的眼睛居然向我這邊望來。連忙低下頭,在紙上沙沙地寫了起來。
不過……這個好像是英語試卷喔?老師扔下一沓試題就跑去開會了。我居然在上面寫11=2?……
他還在看我耶!眼角的余光在發(fā)現(xiàn)這一點時,心里不自覺地轉(zhuǎn)了一千個彎。于是抬起頭,對方芳微微一笑:“我初二的時候好像借了你的柯南還沒還喔!”
“???”
“是不是?”
“好像是吧!不過……你不是說你沒借嗎?”
“我借了!只不過被我搞丟了!嘿嘿!”我干笑兩聲,眼睛仍是不自覺地瞟回去。
我今天出門沒有照鏡子,不過許紹兵不是說,我右側(cè)四十六度角的時候是最美的嗎?那么,現(xiàn)在這個姿勢再借借外面的光影效果,應該……
“我覺向你有必要考慮去看一下五官科醫(yī)生之外,還去檢查一下,你是不是得了三叉神經(jīng)痛……”
什么?
我縮在荷葉袖里的雙手迅速握成拳頭,三叉神經(jīng)痛?很好,我還顏面神經(jīng)麻痹呢!
再轉(zhuǎn)過頭去,果然,他已經(jīng)在低頭寫試卷了。
也許?他剛才根本就不是在看我?
“我剛才真的笑得很難看?”
“還好吧!只是比哭難看一點點!”
“你說什么?”
“別激動別激動,美人兒,你也知道,像你這樣的美女,梨花帶雨也是一種絕美的風景啊。所以啊,我剛才那句話絕對沒有惡意……”
這還差不多。
“只是你剛才那笑,的確是太失水準了!”
算了,指望這丫頭安慰我,簡直就是比登天還難。我認命的拿起修改液,擦掉剛才的涂鴉。
“你該不會是在暗戀宋允方吧!”
砰!我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你怎么知道?”
“咳咳!”方芳輕咳了兩聲,指了指兩邊,齊刷刷轉(zhuǎn)來的目光,我連忙坐了回去,眼睛看著那些黑色的小蝌蚪:“組織上商量過了,你要是表現(xiàn)得好的話,組織上會考慮買套新的柯南還給你!”
“外加犬夜叉,可以嗎?”
“可以!”我打得你“犬延殘喘”、“形如夜叉”。
“經(jīng)過我這兩天的觀察,你每天看向那邊的頻率是92.22秒每次。而從那個角度望過去,不算那個書呆子白癡和那個一向看你不順眼的母人妖之外,也只有宋允方那小子……”
“真有這么明顯?”
“嗯!很明顯!”許紹兵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湊了過來,陰魂不散的氣質(zhì),果然符合他的“亂葬崗”的絕世好綽號。
方芳也連連點頭,跟許紹兵迅速站到同一戰(zhàn)線,你一句我一句的小聲交流起彼此的“暗戀寶典”。
我頭大地捂住耳朵,許言甜正笑呵呵地跟方芳口中那個“一向看我不順眼的母人妖”說著什么,母人妖居然爽快地點頭,緊接著……她,她居然跟許言甜換座位?
然后,我就眼睜睜地看著她時不時地回過頭問他什么問題,他們的頭居然靠得那么近。我轉(zhuǎn)過臉,發(fā)誓再也不看這兩個人了。
我是誰?堂堂音梵高中的?;ㄒ∈裁磿r候淪落到暗戀人的地步?還是暗戀一個有了“青梅竹馬”對象的人?
開什么國際玩笑?不過是個笑得比旁人特別一點,眼睛比旁人干凈一點的男生罷了,有什么好“戀”的?
想到這里,我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鼻子好像有點被堵住了。說起來,我好像很久沒感冒了!今晚可以試試洗個冷水澡,病了就可以請兩天假,就可以不用看這兩個人,在我眼皮子底下……
不對,我為什么要為了他做這種折磨自己的事情?不過就是有點難過罷了,我偏不讓你看出來。我轉(zhuǎn)過頭,用力拍了許紹兵的肩膀一下:“放學后,我們一起打籃球好了……”
“什么?”
“你不是不打籃球的嗎?”
“我又忽然想打了?不行嗎?還是你不愿意?該不會是佳人有約吧!”我故作失落的怨婦狀:“好啊,虧你前兩天還跟我告白來著呢……”
許紹兵連忙搖頭:“我哪有!什么加人減人的。打籃球是吧,沒問題!不過你穿著裙子不太安全喔!我借我的運動服給你……”
“得了吧,你那運動服,開學都一個月了也沒見你拿去洗過一次?!狈椒颊f著,夸張的捂了捂鼻子。
許紹兵一聽急了,連忙解釋道:“怎么可能?我每半個月都會帶回去洗一次的。今天正好是第十五天,借小白穿完之后,我就可以拿回去洗了……”
我狂暈,趴在桌上,慘嚎一聲:“你們別攔我,讓我死了算了!”
“老爸!你回來了!”我扔下書包,飛快地撲向客廳那個正坐在沙發(fā)上的人影,一把摟過他的脖子,用力在他臉上香了一下:“想死我了!”
老爸笑得一臉寵溺:“乖乖乖!老爸也想死你了。那天走的太急,都沒來得及跟我們家寶貝說再見呢!”
“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父女倆,沒事搞得跟情人似的。你呀,這么大個女孩子,還跟你爸這么親熱。也不害臊,哼!”老媽端著切好的水果,一把把我從老爸身邊拎開:“去去去。我跟你爸談戀愛那會兒,你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里呢。這兒不是你坐的地方,小孩子家的,回屋做功課去!”
“爸!”我不依地撒嬌,在我們家,從來都是我媽聽我爸的,我爸聽我的,歸根結(jié)底,我才是老大。只有老爸不在,“食物鏈”才會逆轉(zhuǎn),現(xiàn)在……
“說起來,我還有賬沒跟你算呢!”老爸神色一正:“香妹,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家寶貝還小,你平時動不動就嫁不出去嫁不出的,說說也就算了,這次居然離譜到主動把女兒的照片拿出去送給人家……”
“就是就是!”我一口咬下蘋果的一小半,忙點著頭。
老媽一聽,回過頭就瞪向我:“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嘴?”
“爸!”我繼續(xù)撒嬌,諂媚地把手中咬了一小口的蘋果遞給老爸。老爸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咬了一口,接著說:“好在我正好跟你同路,人家連門都不讓你進,你居然還跟干什么似的,把照片往人家懷里塞……”
“什么?”這下我可坐不住了:“老媽,你怎么可以這樣?”這關乎到的可不是一般地的面子問題耶!
“還好那個女的還算有素質(zhì),一聽說我是你老爸,就把照片還給我了……”
“什么?”這次換老媽坐不住了,“還給你?”
“是啊!”老爸一臉理所當然,“你前腳走,我后腳就要回來了,誰知道,下午剛到家,照片一放下公司就來電話……”
我的臉上一陣抽搐,所以……老媽說的被退回來的事,根本就是我們搞錯了?
也所以,宋允方那次才會不知道什么照片的事,他根本就沒有騙我,也不是不敢承認……
那么,我最初的心里不平衡,我的憤怒,其實……壓根就是亂七八糟的一堆巧合。而我,居然就因為這一堆巧合,莫名其妙地注意到他,甚至……
在長滿香草的廣場,你身后的少年,他是你的愛人,在你今后的歲月里,他必將用月華般的光芒守護你安然睡去。在流星墜落的夜晚,漫天紛飛的星語是你們純真愛戀的見證,愛美的天使誕生后的十七年之夜,邂逅的第一個人,就是你的天堂港灣……
我忽然神經(jīng)質(zhì)般地想起當初,那個白衣男子的話,如夢靨般再度響起在耳邊。難不成,這一切,真的早就在冥冥注定?
“鈴——”
“我去接電話。”我心慌意亂地站起來,走到電話機旁,“喂?”
“羽白姐姐嗎?”
“可可?”
“是我是我!”可可激動得很,“你好幾天沒過來玩了,為什么?你知道嗎?我哥這幾天帶了個女孩子回來,不過我一點不喜歡她……,你過來玩好不好?”
還是可可這丫頭深得我心,不枉我陪她吃過那么多冰淇淋、蛋糕和薯片啊!不過,事關原則問題,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我才不要把感情浪費在一個根本不在乎我的男孩子身上呢。
“可可,我這幾天要考試,所以要在家復習功課……”
“你可以來我們家復習啊,我哥也可以幫忙?。∧阒恢?,這個什么又咸又甜的家伙,跟個橡皮糖一樣,整天黏著我哥……”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死宋允方,臭宋允方,無情無義,狼心狗肺,居然真的天天跟她在一起。
可可見我不說話,急得在電話里直叫:“羽白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有有,當然有!”
“那你要不要過來陪我?你來了就可以幫我想辦法,把那個什么鹽什么甜的從我哥身邊拖開?。 ?/p>
“我才不要呢!我又不是他的誰,憑什么把他身邊的女人拖開?他自己又不是沒有嘴巴,他既然不趕人家走,搞不好受用得很呢……“
“不會的!”可可否定得異常堅決:“我哥的性子,我知道。他就是這樣,他只是從來都不習慣拒絕人而已?!?/p>
不拒絕不就是接受嘍?我說:“我不跟你說了,還有功課要做呢!下次有時間再聊,拜拜!”
不等可可回再見,我就掛上了電話??戳丝瓷嘲l(fā),老爸老媽已經(jīng)從剛才激烈的爭執(zhí),變成了溫情脈脈的輕言軟語了。
臭老媽,還敢說我肉麻。七老八十了還敢玩浪漫。還你喂我我喂你呢,惡心死了!我還是回房間看書好了。
哪知道我剛走到房門口,電話鈴再響起,一看來電顯示,居然還是可可,我毫不猶豫地扯掉了電話線。
可可,對不起了!算我自私好了,要我看著你哥和她親昵地靠在一起有說有笑,實在太難了。
“昨晚可可打你的電話打了很久!”
我轉(zhuǎn)過身去,留給他一個背影,繼續(xù)拉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
“你為什么不接?”宋允方似乎略有些氣急敗壞,這還是他在我面前第一次失去溫和??墒恰覅s只是腦子想,為什么,他今天沒帶著她?他們不是形影不離嗎?
“你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么呢?”我皺起眉,轉(zhuǎn)過身去,“可可是你的妹妹,她有心事,你這個做哥哥才最應該幫助她,不是嗎?”
他搖了搖頭,抬手試圖解釋什么:“小羽……”
“請叫我蘇羽白!”
他微微一愣,眸光微微一黯:“是,蘇羽白同學。我認為,至少,你跟可可也是好朋友。你知道,她……很喜歡你?!?/p>
“那是我與可可之間的事,我有時間會向她解釋。沒什么事的話,請不要打擾我練琴!”我把小提琴重新架回到肩上,心里有微微的澀意涌起,窗外剛才掠過的那個身影,是她吧?在外面等他嗎?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吧!
他一伸手便拉住了我的手:“下個星期六晚上,是可可的生日派對??煽烧f,她最想請的人是羽白姐姐?!?/p>
“我說了,有事我會自己跟可可說的……”
“你是在生氣嗎?”
“我干嘛要生氣?”不過,我現(xiàn)在這種說話的語氣,白癡才會覺得我很正常吧!
他忽然扳住我的雙肩:“小羽……”
為什么他的眼睛,看起來有那么一層淡淡的灰?看起來好像有那么一點點的難過。不過,那是我的錯覺吧!
“小豆子,我們可以走了嗎?”門外傳來兩聲有禮貌的輕叩,許言甜含笑倚在門邊:“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挑可可的生日禮物嗎?”
我用力掙開宋允方的雙手,冷冷地退后一步,低頭撿起不知何時滑落在地上的發(fā)圈,然后看著他的腳,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轉(zhuǎn)向門外。
“蘇班長,可可好像也有說要邀請你!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嗎?不如跟我們一起?”許言甜炫耀式地對蹲在地上背對著她的我說道。
我把發(fā)帶握在手心,轉(zhuǎn)過身來,臉上是一臉努力綻放出來的微笑:“我和可可的關系,可不比一般的外人。普通商店買來的禮物,是代表不了我們之間的感情的?!?/p>
想跟我斗嘴皮子嗎?我蘇羽白可從來不是輕易認輸?shù)娜?。之所以退讓,是因為我絕對不想要一份不明確的感情,但這絕不代表我是那種懦弱的、好欺負的人。
許言甜的笑容明顯一僵,但還是聳了聳肩:“那好吧,隨便了,那我們走了,拜拜!”
偌大的音樂教室,忽然之間,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蘇羽白不許哭,一定不能哭!
“羽白姐姐!”一個怯怯的聲音從門邊傳來,我一愣,扭頭望去,站在那兒的嬌小身影不是宋允可還會是誰?
“可可?你怎么會來這里?”
“昨晚你不肯接我的電話,哥說會找你談??墒恰蚁耄蚁?,親口請你參加我的生日派對……”
“所以你就自己跑出來了嗎?”我紅著眼睛,望著眼前的宋允可,心里涌起一種無以復加的歉意。
宋允可輕輕點了點頭:“羽白姐姐,是不是可可說錯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事情讓你不開心?所以你不想再見到我了……?”
“怎么會呢?你身體不好,現(xiàn)在氣溫這么低,你怎么還在外面到處亂跑呢?如果哮喘發(fā)作的話,你哥和你媽媽都會心疼的。”
“那下周六晚上,你會來嗎?”宋允可烏黑的眼眸里,寫滿了企盼。
我用力點了點頭,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一定剛剛才到對不對?”
“嗯!”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剛才告訴那個又咸又甜的許言甜,我跟可可的感情可不像一般的外人,普通商店買不到我要送可可的禮物。我準備親手做一份禮物送給可可……”
“真的嗎?”宋允可的眼睛頓時一亮,“我就知道羽白姐姐是最好的!”
窗外忽至一抹微風,將我的樂譜翻起幾頁。最后,停在了一首巴格達的星星上。
巴格達的星星?那,一定,很美吧!
就像可可剛才眼中忽然綻放出的明亮一樣,光彩奪目,我對自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