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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時間腐蝕了愛情,出軌的愿望便開始蠢蠢欲動
作者:李金芳   |  字數(shù):18601  |  更新時間:2015-05-08 13:24:44  |  分類:

現(xiàn)言小說

夜晚。北京。

儲紅兵正行色匆匆地走在某家區(qū)級醫(yī)院的甬道上,正是四月初,路兩旁的櫻花開得肆意奔放,在昏黃路燈的照射下,竟有些妖嬈的味道,空氣里也散發(fā)著一些淡淡的花香,但儲紅兵卻無心觀賞這些,他提只保溫桶,微皺著眉頭,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昨夜三點多,睡夢中的他突然被外邊一種異樣的響動驚醒,仔細聽聽,又沒了。怎么回事?儲紅兵的心一下子提溜起來,在北京做生意最最令人擔心的就是安全問題,他躺不住了,決定起床出去查看一番。

這是一座單元樓,此時,樓道里很寂靜,每個房門都緊緊地關著,儲紅兵放下心來,懷疑自己適才是做夢了,但又想,既然起來了,還是逐層看看吧,想著這些便向樓道口走去。沒走兩步,就聽身后“砰”的一聲響,回頭一看,原來是810的房門開了,接著便見一個男人從屋里氣沖沖出來。這人儲紅兵認得,是810租戶白爛漫的男友小黃。那小黃拖個大旅行箱,出門后直奔電梯,白爛漫穿個小睡裙沖到門口,對著他的背影罵道:“滾!有種滾遠點兒,別讓我再看見你!”

儲紅兵知道這一對是吵架了,作為房東,儲紅兵覺得自己有必要阻止一下,便快步跟到電梯口,對小黃道:“小伙子別意氣用事,有話好好說?!毙↑S一句“用你管”便把儲紅兵噎在了那兒。此時,電梯正好上來,小黃拽著箱子轉身就進去了,在電梯門徐徐合上的同時,儲紅兵聽到小黃嘴里吐出個臟字:操!

儲紅兵被氣著了,心想這種人渣,活該在半夜里被女人掃地出門!這么一氣,他突然就不想下樓巡邏了,便轉身氣呼呼往回走,走到白爛漫門口,見門還開著,不自覺地往里一瞥,卻見那女孩正雙手捂著肚子蜷在地板上,表情是說不出來的痛苦。怎么了這是?剛才還像個斗雞似地站門口罵男朋友呢,這一眨眼的工夫咋就這樣了?

白爛漫掙扎著起身,儲紅兵看到她的睡裙后面有一團扎人眼睛的血跡。儲紅兵被嚇著了,隨后他便急急撥打小黃手機,但里面一直是個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女人在說話:你所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情況危急,儲紅兵來不及細想,連120都沒打,就開車急三火四地把白爛漫送醫(yī)院來了,到醫(yī)院后醫(yī)生說得馬上做刮宮手術,需要家屬簽字,懵懵懂懂地左看右看,除他之外沒第二個人,沒辦法,也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簽了,那個女醫(yī)生把他當成了始作俑者,一個勁地拿眼白他,他被白得又是心驚肉跳的。

儲紅兵想,如果自己當時再鎮(zhèn)靜一些,他應該在第一時間里飛奔下樓去攔小黃,那小子雖然把手機關了,但他拖個大旅行箱,能走多遠?大半夜的,怕是車都沒有打到。

就是這一念之差,如今就沒來由地攬上了這么個窩囊事。

儲紅兵到了二樓的產(chǎn)科病房,在房門前又躊躇了半天,最后還是硬起頭皮推門進去了。屋里有兩張床,靠窗那女人先看見了儲紅兵,轉臉便朝側身躺著的白爛漫擠擠眼睛。

白爛漫翻過身,見儲紅兵已經(jīng)提著保溫桶來到了床前,心內(nèi)不覺一陣感激,便小聲說,“儲哥,我又不餓,你看你……”

儲紅兵說道,“剛在飯館里燉了雞湯,趁熱喝了吧?!?/p>

白爛漫答應著便起身下床,去洗手間洗了手,回來后便坐床邊喝雞湯,喝了幾口,鼻子一酸,就想掉眼淚。

想自己從十九歲進北京闖蕩,迄今已有八年,如今,同來的幾個姐妹都回家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了,唯有她還在北京漂著。她做過的工作不計其數(shù),服務員,洗頭妹,化妝品店導購,還在橋洞里擺過地攤,在街上發(fā)過小廣告……可謂嘗遍了世間的人情冷暖,后來又成了一名推銷醋飲料的推銷員,跑酒店跑超市,經(jīng)濟條件也逐漸好轉,小黃就是她在跑推銷的過程中認識的。小黃跑工程,跑金融器具,只要有錢賺,什么都跑,人聰明機靈,和她同歲,來北京也有年頭了。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很快便同居了。年前,兩人搬離了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狠狠心在鵬展大廈八層租了間小一居,房子雖小,但朝陽,還有燃氣設備,能洗澡能做飯,房東儲老板挺溫和的,熱心,好說話,白爛漫和小黃住得都挺滿意的。

不料,上個月,小黃的推銷生意遭遇了滑鐵盧,被人騙了,他撐不住了,整天躺床上唉聲嘆氣,罵娘。恰恰這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便同小黃商量,小黃慢悠悠地看一眼白爛漫,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流掉?!?/p>

這倆字仿佛是兩把刀,狠狠地戳在了白爛漫的心尖上。她已經(jīng)為他流過兩次產(chǎn)了,再說她都二十七了,已經(jīng)等不起了。白爛漫爆發(fā)了,抓過枕頭就往小黃身上砸,邊砸邊罵:“黃維健,你不是人!你混蛋!”

小黃被她砸得跳下床,倚在簡易衣架上懨懨地看著她,說道:“反正孩子生下來我也養(yǎng)不起,不如早做掉。”

望著小黃那副淡漠的眼神,白爛漫頓覺自腳底生起了一團涼氣,這還是那個同她一起憧憬未來的小黃嗎?還是那個要同她生一大堆娃娃的小黃嗎?還是那個答應她國慶節(jié)就結婚的小黃嗎?

“你混蛋,你養(yǎng)不起我自個養(yǎng)!”白爛漫簡直有點歇斯底里了,跳下床繼續(xù)拿枕頭砸他,“滾!你給我滾!”小黃真就滾了,他從床下拽出大旅行箱,把自己的東西塞進去,拖起便走。

她追到門口繼續(xù)罵他,見他直奔電梯方向,心里突然就發(fā)毛了,想,他不會真走吧?

謝天謝地,她看到房東儲總過來了,接下來,她聽到儲總在溫和地勸他,白爛漫放心了,又覺得口干舌燥的,便去飲水機前接水,剛一彎腰,只覺得下面有東西流出,一陣腹痛襲來,她便不自主地蜷在了地板上……

一只手伸到了臉前,遞過一張疊好的面巾紙,白爛漫才發(fā)現(xiàn),原來剛才自己是走神了,而且還落淚了。她接過面巾紙,擦下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一下,低下頭去喝起了雞湯。

儲紅兵在白爛漫床前愣了會兒,覺得沒著沒落的,就跑窗前去看外面的夜景。從昨夜到現(xiàn)在,儲紅兵幾乎沒合過眼睛,望著外面黑黝黝的夜空,不覺又是一陣懊喪襲來,這叫個什么事兒,真窩囊呀。突然,只覺大腿外側一陣發(fā)麻,知道是有電話來了。會是誰呢,不會是小黃吧?對,肯定是小黃,肯定是開機看到他發(fā)的信息了,就急急地來電話了。儲紅兵心內(nèi)一陣激動,匆忙掏手機細看,這一看卻傻了眼,來電的不是小黃,而是小楓。

走廊里還算安靜,儲紅兵摁了接聽鍵,“喂?”

小楓確實是想“要”了。

也難怪,正值盛年的一對夫妻一直兩地分居,性的壓抑是可想而知的。有一次,儲紅兵酒后欲火中燒,就在電話里撩撥丁小楓,沒承想小楓竟然達到了高潮,從那以后,兩人似乎是找到了一種解決相思之苦的方法。

今晚,小楓的柔情上來了,她想要了??伤@個信號卻把儲紅兵嚇著了,怎么這么忖呢,小楓偏偏在這個時候想了,他心里想,姑奶奶喲,饒過這一天吧,但小楓卻不想等到明天,她輕聲說道:“你猜我現(xiàn)在在哪兒?”

儲紅兵能想象得出,此時的小楓肯定正光溜溜地躺在被窩里,輕咬著嘴唇,微閉著眼睛,一手握住手機,一手在自己光滑豐腴的身體上游弋……

“紅兵?好不好?”小楓的聲音更加水潤。

“???”儲紅兵的聲音像蚊子在哼哼,一個字剛出口,就聽隔壁門口有護士在大叫:“十一床,十一床家屬呢?”

儲紅兵被嚇了一哆嗦,怎么會這么忖?那邊的小楓立馬捕捉到了護士的聲音,急問他在哪兒?怎么還會有人叫床號?

“?。俊眱t兵腦子在快速劃著橫,也算是急中生智,說道,“我……在醫(yī)院呢?!?/p>

“啊,什么,在醫(yī)院?紅兵,你怎么啦?”小楓急了,聲音都變調(diào)了。

儲紅兵“哧”地笑一下,說:“小楓你別急,不是我住院,是布丁,布丁你認識吧,小個子,在一樓開煙酒店那老鄉(xiāng)。就是他,昨晚上他突然得了闌尾炎,正住院呢,他老婆彩霞一人忙不過來,這不就幫忙守護一下?!?/p>

“那好吧,照顧好自己喲?!毙鲊诟懒司?,隨后便掛了。

躺在床上的小楓望著天花板出了會兒神,然后便拽過睡衣重新穿上,待了一會兒,然后關掉臺燈,向右側臥身子,命令自己睡覺。然而,身體卻不聽命令,剛才的熱度還未完全消失。

依舊是翻來覆去,依舊是無法入睡,折騰了半天,想干脆數(shù)數(shù)吧,一只兔子,兩只兔子,三只兔子……快數(shù)到三百只兔子的時候,丁小楓突然意識到自己今晚有些反常,以前一直是數(shù)羊的,而今晚卻數(shù)起了兔子,想著想著,就想起了姚茉莉說她的那句話,“兔子呀,在你心里嘣嘣跳的兔子?!毕氲竭@兒,她的心里不由笑起來,這樣便數(shù)亂了套,不知道數(shù)到哪兒了,剛想重新數(shù),卻聽枕下的手機“嘀”的一聲。

這么晚了會是誰?

是趙西迪,簡簡單單兩個字:想你。

赤裸裸的表白讓小楓的心驚顫了半天,平靜下來的她想自己該如何回?躊躇了半天,她小心翼翼地打上“謝謝”兩字,猶豫半天還是刪掉了,然后她便關掉手機,強迫自己睡覺,但是,身體卻重新熾熱起來,熱呀熱,小楓把睡衣脫掉,又把身上蓋的簿被掀開,還是覺得熱,就跑下床去喝涼開水——丁小楓家的習慣,無論冬夏,餐桌上永遠有一大號晾水杯。

此刻,赤裸著身子的小楓站在餐桌前,正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涼白開,她要讓這涼津津的液體把身上的火焰澆滅……

小楓決定去北京探親。

細算起來,他們兩口子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見面了,這應該是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次。儲紅兵說近期還回不來,因為他又找了一個地兒,在四環(huán)四惠附近,兩千多平方米,合同期十二年,正在談,是通過中央某部位的一位老鄉(xiāng),熟人托熟人,老鄉(xiāng)托老鄉(xiāng),層層盤剝下來,也要不少一筆錢。但是,那塊地兒據(jù)說應該比現(xiàn)在的這地兒還要好,談下來還是接著做商住兩用的房屋出租生意,做這種生意風險小,他也干順手了。聽著電話里儲紅兵沙啞的聲音,小楓有些心疼,她問:“需要多少錢,有沒有風險?”

儲紅兵說:“先期投資得三百萬吧,運轉起來就好了,這種生意沒啥風險,穩(wěn)賺?!?/p>

小楓說:“有那些錢,還不如回老家投資個項目。”說完這些她就有些后悔了,因為儲紅兵正信心滿滿的,跟他說這些無異于是對牛彈琴。

果然,儲紅兵叫了起來:“瞧瞧,你說什么呢,眼界高點行不,一聽就是小地方來的,要往大處想,往高處站,以后我們是要在北京定居的,知不知道?”

“好好好,知道你的雄心壯志,不過——”小楓話鋒一轉又說,“其實,我覺得海州還是不錯的……”

“井底之蛙!”儲紅兵嘀咕了一句。

小楓便不再說什么,她知道儲紅兵是在恨鐵不成鋼。但是說實話,去過北京多次,她就是喜歡不起來,人烏央烏央的,單堵車她就受不了。然而,儲紅兵卻在無限地熱愛著北京,他說:“老婆,北京是天大地大呀,首都,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中心……老婆呀,年底手頭寬松了,咱先付個首付買套房怎樣?這附近是沒戲了,你知道‘世紀城’漲多少了?三萬三啦,四年前咱們剛來時是什么價?七千呀,那時咱們頭腦活絡點兒,現(xiàn)在兩套都賺上啦!我看好亦莊了,兩萬多,聽說地鐵也快通上了?!?/p>

“兩萬多?瘋啦?”小楓打斷他,“鬼迷心竅!”

這個問題他們夫妻倆溝通過多次,總是達不成共識,儲紅兵堅持要在北京買房,而小楓則模棱兩可,而最近她的意思是,海州這個三線城市倒是可以考慮定居的,安寧,篤定,悠閑,所以說掙掙錢就趕緊回來花。

兩口子爭論不休。

話說岔了,索性把這個話題繞過去,兩人都知道,現(xiàn)在他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抓緊時間探親。

“脹了吧?”儲紅兵問。小楓每次經(jīng)前期乳房都要脹痛,儲紅兵對她的月事記得一清二楚。

“嗯,有點兒?!毙髅榉?,有點微痛。

“那就快來,別等了?!眱t兵仿佛是一刻也不能等的樣子,竟要小楓坐當晚八點的班車。

因為丁小楓要來,儲紅兵就把所住的辦公兼起居室打掃一新,然后提個購物袋去對面超市買日用品,剛走上過街天橋,就見咯噔咯噔踩著高跟鞋的白爛漫正迎面走來。巴掌寬的天橋,沒處躲沒處藏,儲紅兵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去。

“儲哥。”白爛漫燦爛無比地迎上來,“干嗎去?”

“去趟超市。”儲紅兵揚揚手中的購物袋。

自從流產(chǎn)風波過后,白爛漫竟三天兩頭地往儲紅兵屋里跑,看他的眼神也迷迷離離的,有事無事也愛發(fā)個問候信息,儲紅兵只當人家是對他當初施以援手心存感激,也沒在意,后來這信息發(fā)得是越來越離譜,比方說,有條信息是這樣說的:

“儲哥,你今晚又是過了十點才回來,你沒走電梯,聽著你咚咚的腳步聲,我的心也跟著你無端地跳動……”

如果說上面這條是試探的話,那下面這條就是赤裸裸的挑逗了:

“長夜漫漫,輾轉難眠,我還記得,有一雙手曾流星般劃過我的胸部……”

收到這條短信,儲紅兵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下去。當初的情形是這樣的:護士來送溫度計,而白爛漫正好睡著了,儲紅兵知道,她這兩天一點都沒休息好,夜里,他躺在陪護椅上還曾聽到她的哭泣聲。是呀,意外流產(chǎn),同居男友又玩起了失蹤,這事擱到誰身上也不好受??粗谞€漫睡夢中還萬般委屈的小臉,又見她一只胳膊正半舒展著,儲紅兵就沒叫她,只想把溫度計悄悄夾進她的腋窩,可沒承想,盡管萬分小心,卻還是蹭上了女孩的胸脯,白爛漫睜開了眼睛叫了聲“儲哥”。雖然問心無愧,但儲紅兵還是羞愧了半天,好像自己是乘人之危了一回。

這兩條短信,儲紅兵都沒回。早上下樓晨練,見白爛漫端著牙具去洗漱,哀哀怨怨地看過來,儲紅兵不敢接她的眼神,只好裝傻賣呆,“小白早?。俊?/p>

白爛漫沒再來什么曖昧短信,但儲紅兵腦子里卻還在繃著一根弦,萬一她再不知深淺地亂發(fā)信息咋辦——尤其是在丁小楓來京的日子里。

所以說,現(xiàn)在,在過街天橋上,儲紅兵停住腳,又加了一句:“這不你嫂子要來嗎,去超市買點東西?!?/p>

白爛漫“噢”了一聲,然后兩人擦肩而過??蓻]走多遠,只聽后面“咯蹬咯蹬”的聲音,儲紅兵心說壞啦,果然,是白爛漫的聲音:“儲哥,等一下,我也想去買點東西,跟你一道?!?/p>

下到地下超市,儲紅兵就有意同白爛漫拉開了距離,他要傳達給白爛漫一個訊息,你挑你的,我選我的,咱互不干涉內(nèi)政……等購物車里的物品堆成了山以后,他又轉悠到了衛(wèi)生用品區(qū)。昨晚他從網(wǎng)上看到一篇文章,大意是肯為女人挑衛(wèi)生巾的男人才是好男人??赐旰螅瑑t兵心有觸動,他從未給丁小楓買過衛(wèi)生巾,他想做回讓丁小楓感動一把的好男人。但衛(wèi)生巾的品種太多了,該買哪一種呢?

就在這當口,白爛漫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儲哥,你這個老公做得可真夠格?!眱t兵回頭,見白爛漫推車站在他身后,往她車里一瞥,見偌大的購物車里只孤零零地躺著一桶酸奶。

白爛漫指著一款粉中帶綠的牌子說:“儲哥,拿這種,‘七度空間’,又輕又簿,吸水又好,我就用這一牌子?!闭f著,就從架上拿下兩包扔到儲紅兵車里。紅兵一看,似乎正是丁小楓常用的那種牌子。儲紅兵不好意思地說聲謝謝,再抬頭,卻見布丁老婆彩霞正張著驚愕的嘴巴望著他們。

“儲總,你這是……”彩霞望望儲紅兵,又望望站他身邊的白爛漫,不知該如何說話。

“噢,逛逛?!倍虝旱幕艁y過后,儲紅兵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又問道,“彩霞,你也逛超市呢?”

彩霞兩口子就在鵬展大廈一層開煙酒店,她雖然叫不出眼前這年輕女人的名字,但每天出出進進的,也知道這女的是儲紅兵的租戶。

“不要臉!什么東西!”彩霞在心里罵道。心里不高興,臉上就帶了出來,她一邊拿眼夾白爛漫,一邊往儲紅兵堆成山的推車里看,那兩包粉白帶綠的衛(wèi)生巾正耀武揚威地躺在山頭上。

儲紅兵干咳兩聲,不知說什么好。此時,白爛漫就站在他的身后,還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貨架上的貨品,猶如一個勤勉的家庭主婦。

此時,海州的小楓正站姐姐家門口敲門。明天就要去北京了,這一來二去得好幾天,就想趁這個空兒來姐姐家看看??汕昧税胩扉T,屋里沒見動靜,錢正奎不消說,為了他那年薪二十萬是忙得不可開交,而丁小柏去哪了,買菜了?逛街了?她打丁小柏手機,丁小柏說她在領導祺部長家打牌,并要她過去拿鑰匙開門。

小楓看到四號樓二單元的樓道口停了一輛白色“馬六”,她覺得有些眼熟,但也沒多想,便進了樓道。

趙西迪先看見了正低頭爬樓梯的小楓,他愣了一下,本能地喊了聲“小丁”,小楓抬頭,吃驚地望著趙西迪,隨后便看到了在他身后的女人,正是那天那個咄咄逼人的祺佳,心里便有些犯怵,但又想反正也請過你吃櫻桃了,于情于理也算可以了,心里便有了底氣,并迅速調(diào)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熱情地喊道,“小祺?!?/p>

祺佳沒想到在這里會遇到這個女人,她扯動了一下嘴角,算是同丁小楓打了招呼。祺佳這是回家換衣服,她和趙西迪中午要去參加一個宴會。

祺佳一拽趙西迪的胳膊,示意他給丁小楓讓路,但丁小楓卻停住了腳步,這樣,他們仨就共同站在了302的房門前。小楓說:“我來拿鑰匙?!?/p>

說話的同時,她已猜到了這是祺佳的家——趙西迪就是前宣傳部長祺有良的女婿。此時門開了,丁小柏露出頭來,她手里提著一串鑰匙,她先看到了祺佳和趙西迪,就笑嘻嘻地說,“喲,佳佳回來了,這是新女婿?畫家?”丁小柏也看到了站在平臺邊上的小楓,她把鑰匙遞給妹妹,說了聲:“我剛剛坐莊,打完三圈就回去啊?!比缓蟊泔w快地縮回了屋。

丁小柏家的電話鈴響起的時候,小楓正坐沙發(fā)上愣神,是錢正奎打來的,他開口就喊“老婆!”

小楓臉一紅,忙說:“奎哥,是我。”

錢正奎說:“哦,告訴你姐,我在江城呢,估計要下午才能回去。我不給她打手機了,你過來正好,中飯就陪她一塊吃吧?!?/p>

丁小柏回來的時候已接近十一點,一進門就把一堆零散票子扔到鞋柜上,一邊換鞋一邊說:“小楓你猜我今天手氣多好,和了回一條龍,還和了回七小對?!?/p>

小楓怕她嘟噥起來沒完,忙岔開話說:“姐,中午吃什么?奎哥打電話回來說他不回來吃飯了,他出發(fā)去江城了?!?/p>

“江城江城,又是江城,不知道江城有什么騷貨勾著他!”丁小柏把鞋使勁一甩,一只鞋子就跑到了客廳中央。小楓邊給姐把鞋子拾回來擺好邊說:“嗨嗨嗨,不是我說你,說話注意點兒,哪有那么多騷貨呀,他不是有事嗎?他出去賺錢是為了什么?”

見丁小柏不言語了,小楓就打開冰箱看里面有什么菜。碩大的雙開門冰箱里幾乎是空空如也,這是過得什么日子。小楓想著,就準備下樓去小區(qū)超市買點新鮮的青菜,剛走到門口,就聽丁小柏對著話筒嗚哩哇啦地開槍了:“姓錢的,你又野到哪里去啦?你天天把我扔在家一個人吃飯,你可真狠心呀!”小楓聽不到里面在說啥,但她肯定的是,錢正奎一準兒在觍著臉說好話,等丁小柏說夠了,小楓也沒了做飯的興致,她轉過身來問:“要不,姐,咱出去吃。”

丁小柏指點著丁小楓去“岳湖魚村”,她說這個魚館的魚頭湯做得味道極好。七拐八拐,七繞八繞的,跑到了東南郊,豁然一個大水面出來,這就是岳湖了。好不容易找著了車位停下車,小楓長出了一口氣,為了一頓飯跑出這么遠。

大廳里小橋流水,栽著巨大的花木,倒是別有一番天地。丁小柏一坐下就對服務員說要特色菜“鰱魚兩吃”:魚頭湯和紅燒魚塊。

新鮮的木瓜汁上來了,還加了蜂蜜,很好喝。兩人坐到一座假山后面的散臺上,聽著叮咚的流水聲,丁小楓覺得這場面挺溫情的。

小楓說了打算明天去北京的事,丁小柏聽后說,“小楓呀,那邊每個月有多少收入你有沒有數(shù)?要想把男人抓牢,就得把握住經(jīng)濟命脈,你看你姐夫,別看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在家我可不慣他那臭毛病,到現(xiàn)在呀,他就是花一分錢都得和我報賬的。”

小楓不愛聽她這些話,就挖苦她一句,“姐夫這么聽你話,你怎么還對他不放心?”

丁小柏沒想到會被將了一軍,就瞪了小楓一眼,慢悠悠說道,“不是不放心,這男人呢,得時時給他緊緊弦。”

小楓不想聽她窮叨嘮,就起身去了洗手間。出洗手間往回走,跨過一座小橋,剛好走到一間被幾株大葉植物和石塊遮蔽起來的小包間前,忽然里面?zhèn)鞒隽艘荒幸慌恼f話聲,那個男聲簡直是再熟悉不過了,小楓下意識地往里瞅了一眼,雖然,因為大葉植物的遮擋使包間有了很大的私密性,但小楓還是從那些枝葉間看見了姐夫錢正奎正坐在一張小巧的桌子前,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穿玫紫衣服的女人。女人背對著門口,一頭黑發(fā)像瀑布似的瀉在腦后,雖然看不清臉面,但丁小楓能感覺得出那是一個妖嬈的女人。里面的人談興正濃,絲毫也沒有注意到外面有一雙窺視的眼睛。

小楓做了賊般快走幾步,趕緊離開了那是非之地。

重新坐到丁小柏對面,小楓強作鎮(zhèn)靜地盛了一小碗魚湯抿著,暗想,這哪是飯店呀,分明就是個彈藥庫呀!不行,得抓緊想個招兒離開。心里正琢磨著,就聽丁小柏說:“我也去一下廁所?!闭f著,丁小柏就起了身,丁小楓一見這陣勢冷汗都要下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小楓急中生智,叫住正欲離身的丁小柏:“姐,洗手間太臟了?!?/p>

小楓知道丁小柏有潔癖,估計這樣一說她就不會去了??蓜倓傋碌亩⌒“赜譀_在遠處站立的服務員招手,叫道:“姑娘!”小楓忙攔住她說:“干嗎?”

丁小柏氣呼呼地說:“我得問問,這飯店是怎么搞的?”

穿著紅襖綠褲的服務員以為客人需要什么,就笑盈盈地往這邊小跑過來,小楓一看急了,就慌忙沖那小姑娘擺手。轉臉對丁小柏說:“甭生氣。不用咱著急,肯定有著急的?!彼纯炊⌒“孛媲笆M了魚刺魚骨的盤子,又試探著說:“要不,咱走,吃差不多了吧?”

小楓把車鑰匙遞給丁小柏,要她先到車上等她,她去結賬。小楓回身往吧臺那兒走,看見錢正奎正從小包里出來,大概也是去吧臺結賬吧?此時,丁小柏還沒有離開座位,正在低頭收拾著手袋。假如她抬起頭來,假如她稍微一放眼的話,就會看到丈夫錢正奎正魅力十足地走在一座小橋上,小橋流水嘩啦啦……

小楓來不及埋單,轉身就撲向了丁小柏……小楓摟著丁小柏的腰快速向門口移去,服務員在后邊拿著明細單緊跟著,心里禁不住地偷樂。

兩個女人如此親熱的場景確實有些過了,那個矮胖女人簡直就像一個皮球似的被高個女人推著往前滾。胖女人要付費,高個女人還不讓,說錢包落到車上了……

小楓先把丁小柏推上車,然后打開車內(nèi)的儲物箱,把剛剛趁丁小柏沒注意塞進去的二張百元鈔票抽出來,回身便遞到緊緊貼著車門站立的服務員手里,然后便飛快上車擰開油門。

一路上,小楓一直想著那個穿玫紫衣服的女人背影,那女人會是誰呢?

就在小楓拉著丁小柏風馳電掣的時候,趙西迪和祺佳正郎才女貌地跟一幫朋友在王府酒店周旋。趙西迪是第一次在祺佳的朋友們面前公開亮相,祺佳幸福得有些昏頭昏腦,一個女伴正附在她耳邊竊竊私語著,祺佳聽得直樂,然后又拍著女伴的肩膀說她“討厭”。

趙西迪一直沒喝酒,面帶微笑看著這一切。

一個大個男人伸著長胳膊過來要跟趙西迪喝酒,還沒等趙西迪講話,祺佳就把大個男人的胳膊擋住了:“他開車呢?!?/p>

大個男人打著酒嗝說:“開車?開車有什么好怕的?我——我還開坦克呢?!?/p>

一片哄笑聲。

趙西迪仍是面帶微笑不言語。

“大畫家,大藝術家,應該是海量啊,今天咱就要見識見識大畫家的酒量,?。俊贝髠€男人站起來,招手要服務員拿白酒來,要給趙大畫家斟上酒。

趙西迪推脫說:“我真得開車呢?!?/p>

“沒事,被拘了也有美人探監(jiān)。是吧,祺美人?”

這話把大家都說愣了。有心人已看到趙西迪的嘴角抽動了兩下,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趙西迪很快就恢復了常態(tài),仍是面帶微笑地望著大個男人。

大個男人把趙西迪面前盛著果汁的酒杯往小碟里一倒,說:“喝這些還算是老爺們嗎?”

也許是果汁太多,小碟里盛不下,或許是他的手一抖,人們只看到漿黃的果汁流了一臺布,有一些已沾到了趙西迪扶在桌角的手上。趙西迪的嘴角又抽動了兩下,還好,也只是一瞬,微笑仍保留在他的臉上。

祺佳卻不干了,她把大個男人的手一推:“魯建剛,你太過分了!”

魯建剛沒料到祺佳會來這一手,他的手一抖,酒杯就晃到了地上,碎了……

酒宴還在繼續(xù),但味道卻變了……

趙西迪和祺佳在回來的路上一路沉默著。趙西迪把祺佳別別扭扭地送到樓下,說道:“好好休息,我不送你上去了?!膘骷腰c頭下車,走了兩步,想回頭說句什么,但見趙西迪已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祺佳默默地返身上樓,一進門,坐沙發(fā)上看電視的母親便問道:“怎么,西迪沒上來呀?”祺佳說他有事兒,便返身進自己屋,祺母追過來,看著女兒臉色,輕聲問道,“跟他說沒說?”

昨晚一家人開了個家庭會,父母一個勁地給祺佳打氣,要她向趙西迪義正詞嚴地提出結婚的事情。在父母看來,結婚是遲早的事,生米都煮成了熟飯,這不結婚還干啥,他們的女兒都三十二了,等不起了。祺佳說:“媽,五一怕是有些急?!?/p>

“急啥?你跟他說,什么都不要他管,只管參加婚禮就行。”

“媽,你看你,結婚是我們倆人的事,他能只是參加婚禮的事那么簡單嗎?”

“呵,還有多復雜。當年我跟你爸爸把兩床被子抱一塊就算結了婚,現(xiàn)在比那時候稍復雜一些,不過有婚慶公司,有飯店,連被子都不用做,都是現(xiàn)成的。嗨,我說,得抓緊,今年五一結婚的準多,得先訂好飯店?!?/p>

“我們先商量好了再說吧?!膘骷颜f著話便把門掩上了。

趙西迪一直在單位畫室里待到晚上九點左右,后來他覺得有些餓了,就下樓找飯吃。鬼使神差地,他把車開到了丁小楓的小區(qū)門口——通過那兩次的接觸,他已經(jīng)知道這女人在錦湖花園租了個小三居。趙西迪在門口慢慢地兜了幾圈,但奇跡并沒有出現(xiàn),小區(qū)門口冷冷清清的,趙西迪坐車上愣了一會兒,獨自嘆口氣便調(diào)轉車頭找飯館去了。

小楓出門給女兒小北買腳盆——傍晚的時候,小北被幾個孩子送了回來,小北在學校圖書館的臺階上一腳踩空,把腳扭了,腳面淤血腫脹,疼得齜牙咧嘴的,為了讓她盡快好起來,小楓忙活了半天,先是買來跌打丸和繃帶紗布,然后又把跌打丸打碎,用米酒調(diào)成糊狀敷在小北腳上,最后用紗布和繃帶固定。早早把小北安頓睡下,又怕她起夜不方便,就出來買腳盆。

剛到樓下,手機便響了,原來是儲紅兵。他問她明天坐哪班車去,小楓嘆口氣說去不了了。儲紅兵聽了半天沒吭聲,末了突然嘟噥了一句,“怎么搞的,怎么處處不順心呀?”

小楓知道儲紅兵心情不好,四惠的合同還沒簽下來,女兒又扭了腳,策劃已久的探親計劃又不得不取消了,他當然不好受??伤缓檬茏约壕秃檬軉??小楓正愁著沒處撒氣,眼瞅著儲紅兵自己撞到了槍口上,便張口給了他一梭子:“什么叫處處不順心,你說說哪兒叫處處不順心?你的處處包括哪些?”

“丁小楓,你……干嗎火氣那么大?”

“火氣大?我火氣大了么?笑話,我不就是如實向你匯報家里情況么,火氣大的是你,也不問孩子傷得怎樣,也不問我累不累,上來一句就是個不順心,說話怎么那么難聽,你的意思是我和小北都讓你不順心嘍?那你就別要我們好了。”

儲紅兵被噎得難受,開始了反擊:“不就是腳扭了嗎,多大個事,誰還沒過崴腳?”

“瞧瞧你這人,就像小北不是你親生閨女似的。說話多輕巧,‘誰還沒崴過腳’,就像你天天沒事光崴著玩兒似的,那你就崴一個呀,你崴一個給我看看啊?!?/p>

“你這人怎么說話呢,我是這個意思么?簡直是胡攪蠻纏!”

小楓是成心找茬了,突突突的又是一梭子:“不是這個意思又是哪個意思?不順心啊,后悔了吧?后悔沒把我們娘倆早甩了吧?是不是你那個北京小姐呀?惹火上身了吧?樂不思蜀,儲紅兵,你說說你最近正常不?都一個月了,這說明什么,身邊不缺人呀,是不是?”

聽丁小楓又抬出個子虛烏有的北京小姐,儲紅兵被逼得爆了粗口:“丁小楓,你有病???你神經(jīng)病?。课夷芑氐萌??小劉回家伺候他媽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剩一個小許在你放心啊?”

儲紅兵所說的小劉和小許都是公司員工,小劉媽生病的事小楓當然知道,但今晚她就想氣他,還咋難聽咋說:“是啊,當然,我有病,我更年期提前了,我神經(jīng)了。怎么樣,小心啊,小心犯病了把你掐死……”丁小楓說了半天,聽不到儲紅兵半句反駁,再看手機屏幕,原來人家早已掛掉。

街燈昏黃,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小楓看著自己的影子,突然就有了想哭的感覺。

就在丁小楓抱著手機邊走邊沖著儲紅兵發(fā)飆的時候,趙西迪則在錦湖花園北側一家叫做“吉祥面館”的小吃店里臨窗而坐。飯館里很安靜,桌角上放著他的手機,剛才他鼓起勇氣撥打了丁小楓的電話,占線,又撥,依舊占線,現(xiàn)在十幾分鐘過去了,他猜她的通話早該結束了,但他卻再也鼓不起勇氣重撥過去……

“先生,飯來了?!狈諉T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收回目光,剛要挑起一筷頭面往嘴里送,便撇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窗前過去了,是她!真的是她!趙西迪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噌地從卡位上起身奔向門口,到門口又覺唐突,便回身沖小姑娘笑了下,然后便推開了門。

趙西迪沖出門外,卻不見了小楓,他跑到馬路上東看西看,終于發(fā)現(xiàn)小楓就在飯館隔壁的小賣部里,她正微低著頭挑選一個塑料盆,她穿著一件粉白的T恤,下身是件黑色彈力褲,背影弧線分明……

小楓把錢遞給了店主,小楓要轉身了,她要往外走了,啊,她轉過身來了……

要不要迎上去?她出門,他進門,恰巧在門口碰上。“是你?”“啊,是你?這么巧?”然后,他約她,或許,她會同意到他的車上坐一坐,然后,然后……一時間,趙西迪被自己的想法弄得血脈賁張,但實際上,他卻是以最快的速度回轉身往馬路的另一側走去,直到站在另一側的人行道上,他才敢回頭張望,卻只見丁小楓拿著盆已經(jīng)閃進了小區(qū)大門,然后便看不到她了。

北京的儲紅兵無端地受了丁小楓一頓氣,憋得難受,就給布丁打電話:“走,喝酒去?!?/p>

彩霞一聽是儲紅兵,瞪圓眼睛說:“少跟他摻和,你那老鄉(xiāng)不是什么好鳥!你知道不,他同他們八樓的那個女的過起日子來啦,同出同進,還上超市買衛(wèi)生巾,什么玩意呀!”

彩霞鏗鏗鏗地說著,布丁想捂手機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的話被儲紅兵聽個正著,沒待布丁再說話,儲紅兵一把便摁斷了,布丁的電話又追過來,儲紅兵又直接摁斷,但鈴聲還是稧爾不舍,沒辦法,儲紅兵只好接了。

布丁連聲道歉:“儲哥哥對不起,別跟娘們兒一般見識……”

儲紅兵皺眉打斷他:“管好你老婆的臭嘴!”

今晚真是遇見鬼了,不光受了老婆的氣,連別人老婆的氣也得受。儲紅兵心煩不過,抓件外衣便出了屋,路過810,想都沒想,“噠噠噠”就敲開了門。

女孩的房間布置得溫馨典雅,淡紫的碎花窗簾,同色系的床品,更令人心動的是,窗下還開辟出個小小的茶道臺。白爛漫對儲紅兵的到來很意外很意外,忙不迭地喊道,“儲哥,你,你進屋坐。”

儲紅兵倚門而立,道:“小白,走,陪我喝酒去?!?/p>

……

凌晨兩點多鐘,儲紅兵和白爛漫才從酒吧出來。外面下了小雨,儲紅兵踉蹌地走在前面,白爛漫從后面追過來,很自然地,兩人就摟到了一起……好不容易過了馬路,進了自己的地盤,但電梯門口卻豎個牌子:故障,正檢修。

“他媽的!”儲紅兵把牌子一腳踢倒,然后呵呵地笑。

“儲哥,我扶著你?!痹跇翘菘?,白爛漫嘻嘻笑著把頭從儲紅兵腋下鉆過來。然后兩人就齊心協(xié)力上樓,但是心齊腳不齊,不是你踩我的腳就是我碰你的腿了,在五樓拐彎的地方兩人又骨碌到一起……

早上,儲紅兵醒來,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碎花窗簾,簡易衣櫥,茶道臺,枕在自己臂彎里一絲不掛的女孩。借著外面的晨曦,儲紅兵看到整個屋子就像是一個硝煙剛剛散去的戰(zhàn)場,兩人的衣服東一件西一件亂七八糟地攤在地上。

儲紅兵輕輕抽出胳膊,抽過手機來看時間,發(fā)現(xiàn)有一個未接電話,是小楓的,十一點五十打的,那時,他和白爛漫正在酒吧里相談甚歡,他和她正醉眼迷離……至于為什么沒有聽到聲音,那是因為手機設在靜音上。原來,自己在喝酒的過程中就做好了這一切,原來,自己是不喜歡小楓來電話的,原來,自己是知道小楓發(fā)飆過后總會打一個電話給自己順氣的,原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原來,出軌竟是這樣簡單的事。

小北在家休息了兩天,雖然沒好利索,但怕落下功課,還是在第三天就去上學了。盡管小北在學校宿舍里還有床位,但小楓不放心,這幾天一直是雷打不動地接送。這天,小楓去超市買了點東西后,一看時間,便直接把車開到了學校門口。呆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放倒靠背,仰倒身子閉目養(yǎng)神。四月的陽光正好,曬得小楓懨懨的,這些天她太疲乏了,不一會兒便迷糊過去了。

“嗒嗒嗒?!庇腥饲密嚧?,小楓激靈一下,等看清來人,頓時繃緊了身子。“怎么會是你?”透過半敞的車窗,小楓有些懵懂地問。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趙西迪的左手撐著前引擎蓋,右手則仍在似有似無地敲著車窗玻璃,他歪頭看向她,“丁小楓,怎么會是你?”

這時,學校門口已有了三兩個接孩子的家長,有一個女人,好像就是小北班里同學的家長,開家長會時似乎見到過。小楓心虛了,大庭廣眾之下,跟一個男人車里車外的,這算什么?慌亂中,她想下車,但身子掙了兩下沒掙動,才發(fā)現(xiàn)保險帶還綁在身上?;琶獗kU帶,但已經(jīng)晚了,一眨眼的工夫,趙西迪已繞到另一側,拉開車門坐了進來?!鞍揉币宦?,保險搭扣開了,但小楓卻動不了了,因為她的右手已被趙西迪按住了:“聽著,丁小楓,明天晚上七點,‘紫林軒’茶社,不見不散?!?/p>

跑到人家車上,還敢如此霸氣?真是豈有此理!小楓生氣了,本想說句什么,但她聽到的卻是自己軟得不能再軟的聲音:“恐怕……我沒時間吧?”

男人則繼續(xù)霸道地重復:“明晚,七點半,紫林軒,我請你喝茶,不見不散?!?/p>

此時,學校門口的車輛漸漸多起來,已有零星的學生從校門里往外走了,小楓的手仍被男人牽著,動彈不得,她再次緊張起來,好像已經(jīng)看到了小北正背著書包往門口走來。

男人洞穿了她的心思,歪頭壞笑道:“趕緊答應啊,不答應我可不會下車喲?!?/p>

小楓心慌得不行,小聲說道:“好吧,我……我答應你?!?/p>

好沒骨氣的一句話。

從車上下來,趙西迪打了個響指,便朝停在路邊的“馬六”走去。剛才路過海州中學,突然一種感覺涌上來,會不會遇到那個女人?她女兒在這里念書,今天是周六,她會不會剛巧來接孩子?盡管希望渺茫,但趙西迪還是松下油門,眼巴巴地瞅了幾眼,結果就像影視劇里的某些橋段,他看到了臥在校門左側的那輛紅色“別克”……

天是藍的,風是暖的,重新發(fā)動起車子的趙西迪心情大好,便想到了上午祺佳電話里說得那件事,她說她伯父伯母來了,要他晚上過去吃飯。趙西迪當時沒給確切答復,只說待會兒再說吧。沒想到,這個“待會兒”就一直“待”到現(xiàn)在——都下午了,他還沒把電話回撥過去。

祺佳今天沒坐車也沒開車,正一個人往家里溜達,路過一家酒行,又進去買了兩瓶“五糧液”。進家門后的托詞她也想好了:“伯父伯母,不巧,西迪單位今晚正好有事,這是他要我?guī)н^來孝敬您的?!?/p>

一陣風刮過,祺佳揉下眼睛,才發(fā)覺手指上濕濕的,好好的哭什么呢?祺佳邊罵著自己沒出息邊去口袋里摸紙巾,恰在此時,手機響了,祺佳盯著手機屏幕,愣了——整整半天,她都在等這個電話。

趙西迪的聲音聽起來很動聽,“祺佳呀,在哪兒呢?”

“哦,我在……”祺佳環(huán)顧四周,見自己正走在一條小路上,前面有只流浪狗在草叢里翻找著什么,一只塑料袋被風刮上了天,隔著馬路,則是人聲鼎沸的“家樂?!背袕V場。祺佳怔了怔,然后便說,“我出來買東西,剛好在家樂福呢,啊,我這就到出口上等你?!?/p>

將近九點,祺家的家宴才散。趙西迪陪著祺佳爸爸和伯父在客廳里又說了一會兒話,然后告辭,祺佳也隨著出門。祺母一直在廚房里洗洗涮涮,可她一直盯著外面的動靜,她看祺佳輕裝上陣地出門,就急了,插了一嘴:“佳佳,你的包包忘拿了?!?/p>

祺佳伯母問:“拿包做什么,到個樓下還要帶包?”

祺母捅捅祺佳伯母,叫她閉嘴。

樓道走到半截的祺佳重新返回來,從衣帽架上取下包包,等她趕到樓下,趙西迪的車已發(fā)動。

趙西迪正想提速,一抬頭,見祺佳拎著包包站在車前。趙西迪摁下車窗:“祺佳,回去吧,別送了。”

祺佳不動。

趙西迪把檔位掛回空檔,把車窗開大一些,一臉不解地望著她,他不知道祺佳要做什么,今晚的氣氛還不錯,祺母并沒有提令人頭疼的婚期問題。

“西迪,我,我今天得去你那兒?!?/p>

“???”趙西迪顯然沒有思想準備。

“伯父伯母要住,大哥小弟也要住?!膘骷颜f。其實,祺佳家的房子是四室二廳,還是住得下的,祺佳這樣說,無非就是要趙西迪同意她去他那兒過夜,好讓她母親心安。

趙西迪點頭,祺佳拉開車門上來,坐到副駕駛位上。兩人沒說話,一路沉默著開到趙西迪家樓下。

進家后,趙西迪從衣櫥里抱出床被子,又拖出個枕頭說:“祺佳,今晚我還得畫畫,我上客臥睡啊。”說完,趙西迪就出了屋。

祺佳欲哭無淚。她覺得這個男人這段時間變了,直覺告訴她,自從在馬路上看到那個叫丁小楓的女人后,趙西迪就開始變了。這個結論,是祺佳經(jīng)過了上百次的推理得出的,她想,那個女人或許是趙西迪的舊情人,可是那個女人是從江城來的呀,趙西迪不會把情人發(fā)展到江城吧?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中年男人為了保護自己,心思會更加縝密,手段會更加高明。不對不對,當時的情況是,在她要下車找那車主理論時,趙西迪還勸過她,“何必呢,反正有保險?!钡龥]聽他的,還是怒氣沖沖地下車理論去了,這樣,正好,他們就此便接上了頭。

這么說,她便是為他們牽線搭橋的罪魁禍首了……祺佳后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第二天晚飯后,小楓送下小北,然后開車直上北外環(huán),在外環(huán)上兜了半圈又折回來,七點半,準時將車開到“紫林軒”門前的車位上。七點三十五,小楓穿著一套“玖姿”的洋紅春裝款款地下車了。

這身行頭,是姚茉莉陪她在商場買的。

上午,小楓給姚茉莉打了電話,要她來家里吃飯,飯后再一起逛商場。姚茉莉說她和郭銀川正在“過橋緣”吃米線,問她要不要過去吃?聽姚茉莉說同郭銀川在一起,小楓感到由衷的高興。

前段時間,姚茉莉又剛剛死過一回——她再次被涮,涮她的不是別人,還是那該死的米家其。那小子上次跑來同姚茉莉瘋了兩天就返回省城了,開始的時候一天幾通電話,訴說著他對她比天高比海深的愛情,把姚茉莉幸福得又顛顛跑來對小楓說:“親愛的,我咋覺得我跟杜拉斯有得一拼呢?!毙髁R她,“你還沒死夠呀?被那小子害得還輕呀!”

而姚茉莉卻瞇著細長的眼睛說:“親愛的,你不知道小米有多棒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老話,說的不只是男人呢?!倍⌒髀牶髿獠淮蛞惶巵恚骸靶?,姚茉莉你行,你就等著做鬼去吧。”姚茉莉還是那副賤兮兮的花癡樣:“我愿意。”結果是,沒過幾天就哭啼啼地找來了,原來是一連幾天打那米家其手機不通,姚茉莉急不過,就往他單位打電話,這才知道人家原來是攜著新婚妻子去馬爾大夫度蜜月去了。

“小米怎么會結婚呢?我不信……嗚嗚……”姚茉莉整個人要癱掉了,“他,他說過除了我他誰也不愛的,怎么會?小楓,你說我該怎么辦呢?”

“你醒醒吧?!毙髋呐囊岳虻哪樀?,遞過一杯溫好的牛奶,“那小子是在玩你呢,你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趕緊跟郭銀川好好相處吧?!?/p>

小楓知道,姚茉莉同郭銀川的那條線一直沒扯斷——那次相親過后,盡管姚茉莉萬般不情愿,但在她媽的高壓政策下,還是跟郭銀川又不咸不淡地見了幾次。

小楓深知,治療情傷的唯一辦法就是抓緊開展下一段戀情,便找來郭銀川的電話打過去:“老郭呀,茉莉這幾天心情不好呢,啊,多關心關心呀?!?/p>

“可是,她好像不樂意跟我說話呢?!?/p>

小楓怔了怔,道:“不樂意?不會吧?茉莉對你蠻有好感的呢,她跟我說過的?!?/p>

郭銀川在那頭打著“哈哈”連連稱是,小楓不禁暗喜,想這郭銀川是被自己的一番話蒙住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小楓沒顧得上過問他倆的事,今天電話里得知兩人發(fā)展態(tài)勢良好,當然高興。

當小楓穿一身洋紅的裙裝從試衣間里出來,姚茉莉盯著她半天沒吭聲。小楓有點緊張,問道,“怎么樣?”姚茉莉圍著她轉了一圈,搖頭嘆息道:“嘖嘖,可惜了的?!币姾门笥堰@副表情,小楓心里涼了半截,心想原來這種顏色并不是一個喜歡就能穿出來的,還有個年齡相稱的問題。她想罷便往試衣間里走,卻被姚茉莉一把扯住,把她拽到衣鏡前,并附她耳邊小聲說:“我是說這么一個天生尤物,身邊沒男人可不就可惜了的。”

紫林軒里小橋流水,曲徑通幽,環(huán)境幽雅別致,屋頂上方是一色的小紅燈籠,頭上頂著素花小帕子的服務員一直把她引到一間茶室門前,門上掛著竹簾,門側有只粉白的燈籠,上寫“聽泉”二字。

小楓心里惴惴的,直到進到了這間茶室,才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真是同趙西迪在約會了。趙西迪穿了一件墨綠的T恤,小楓納悶,眼前的男人咋就穿啥啥好看呢?趙西迪微笑道:“喝什么?鐵觀音?還是普洱?”

小楓說:“鐵觀音吧?!?/p>

趙西迪對站在門邊侍立的服務員說:“去,把我上次的‘鐵觀音’拿來?!?/p>

很快,服務員就拿著一個別致的茶盒過來,趙西迪熟練地做著繁雜的程序,把個小楓看得眼花繚亂。他們邊喝邊聊,時間放得很長,當然,現(xiàn)在趙西迪有了機會問小楓辭職的真正原因了。

小楓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說了:

事情起源于“三八”節(jié)的大連旅游,某晚旅行社安排看二人轉演出,小楓覺得頭有點不舒服就沒去,一個人在房間看了會兒電視,覺得好些了,就想下樓去買點水果,結果在電梯口碰上了帶隊的副校長朱大同,朱校長問她去干嗎?小楓實話實說,朱校長說丁老師,你也別去買水果了,跟我去見一老鄉(xiāng)去吧。朱校長費盡周折剛剛聯(lián)系上了一位小學同學,那同學早年在旅順當兵,后來就留在了大連,知道他們明早就走,說什么也要見一面,盡盡地主之誼。

丁小楓是成熟女性,不想耍那些小女孩的作派,去就去唄,反正難受勁也過了,待著也無聊。

那同學親得不得了,又是敘舊又是喝茶,喝完茶又去K歌。結果是,那晚,看演出的回來了,丁小楓和朱校長還沒回來。

從大連回來,丁小楓與朱大同的緋聞就瘋傳了,那時候丁小楓還不知道。三月末的一天,朱大同把她叫進了辦公室,像所有體恤民情的上司一樣,憂心忡忡地問她這段時間有沒有聽到些閑話?

小楓心虛了,因為她褲兜里正揣著一辭職報告,是儲紅兵發(fā)給她的,有一天下午沒課,儲紅兵來信息說給她發(fā)了一電子情書,要她進郵箱看看。小楓一看,果然有一封郵件,標題是“致我親愛的老婆”,等看過內(nèi)容,才知道是一封以她的口氣寫成的辭職報告。

春節(jié)的時候,儲紅兵從一朋友嘴里知道了天津有藍印戶口政策,然后他就著了迷,要把正在海州讀書的女兒小北辦到天津上學,理由是和海州比,天津的高考分數(shù)低好多,再說,這幾年他也真是過夠了夫妻兩地的日子,也指望著通過這一招把丁小楓說動了,早日辭了工作來北京定居。他無限憧憬地說,“老婆,你說那樣多好,咱倆在北京照顧著生意,想小北了,就坐城際快車去看她,半小時就到了,跟南屋北屋似的,以后小北再考個北京的好大學,那我們一家人不就真成了北京人了嗎?”

可丁小楓卻遲遲沒表態(tài)。一是擔心小北不同意轉學,二是雖然她早就過夠了兩地分聚的日子,但畢竟工作了有小二十年了,真要辭職,心里還真有些小悲情,再一個就是她始終對北京不感冒,車那么多人那么多,想想都頭疼。

小楓見了辭職報告,覺得好笑,又見辦公室里沒人,就打印下來隨手塞進褲兜里。這會兒見朱校長如此表情,想會不會是那天郵箱地址沒退干凈,被平時愛八卦的人發(fā)現(xiàn)了端倪?

想到這里,丁小楓便對朱大同莞爾一笑,“嗐,都是瞎傳,可不敢有那種想法,真那么做的話不是不計后果了嗎?”

“什么呀,言重了吧?”朱大同說著話就站起來,并繞過辦公桌,直直地杵到小楓面前,“小楓呀,我倒覺得……我一直挺喜歡你的,你看你老公又不在身邊……”

“朱校長,你!”小楓踩了地雷似的向后跳了兩步。

“你看你別急嘛,都有個過程,沒什么嘛,別不承認,你對我也是有好感的是不是?”朱大同又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說。

丁小楓都氣糊涂了,手無意間便觸到了口袋里的那張紙,好,一不做二不休,她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從口袋里掏出辭職報告,“啪”地便拍在了桌上:“朱校長,請你自重!”

丁小楓像個慷慨赴死的革命者一樣走出了校長辦公室。

江城才多大個地兒呀,沒幾天的工夫,好多人便都知道了江城技校的丁小楓老師辭職這件事了,并且還演繹出了兩個版本:其一說儲紅兵在北京包養(yǎng)了小三,做正房的這是破釜沉舟去誓死捍衛(wèi)自己的地位;其二把丁小楓說成是勇斗色狼的烈女,說她的上司對她覬覦已久,某一天她忍無可忍連抽了上司三個大嘴巴,然后憤而辭職。

說到這些演繹的時候,丁小楓笑得不能自抑,趙西迪又問:“那后來女兒怎么沒往天津辦呀?”

小楓笑:“她不同意這時候轉學。”

趙西迪也笑,“現(xiàn)在的孩子們呀,厲害著呢?!?/p>

趙西迪也向小楓談了他的婚姻,他說自己和前妻賀美麗是同窗,兩人一同分配到海州,一個在藝術館做專業(yè)畫家,一個在學院里做老師,一個擅長國畫,一個專功油畫,中西合璧,相得益彰,在海州書畫界,他們倆的愛情一度被傳為神話。趙西迪想自己跟賀美麗或許就會這么地老天荒下去,可是誰又承想賀美麗會跟他們學校里那個胸毛有一寸長的洋外教搞到一起呢?地老天荒的愛情神話成了美麗的泡影。

聽到這里,小楓問:“應該是兩年前的事情吧?”

趙西迪苦笑一下:“好在都已過去了?!?/p>

小楓想起了祺佳,便想開個玩笑,遂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切§鏖L得又年輕又漂亮,算是讓你找著了?!?/p>

趙西迪笑:“還好。”

“你跟小祺大概什么時候辦喜事?我可來喝喜酒的呀?!?/p>

趙西迪笑道:“還沒定呢,到時肯定通知你?!?/p>

古箏高山流水的音樂在他們的耳際蕩漾著。趙西迪的語氣、神情、動作、眼神,甚至還有語速,都令小楓感到舒服愉悅,兩人一聊便兩個多小時。

整個晚上,沒有人打擾,很安靜,

小楓安靜地笑。她的卷發(fā)薄薄地打了一層彈力素,斜斜的劉海俏俏地貼在前額上,趙西迪有了伸過手去撫一把的沖動。當然趙西迪不可能真那么做,但是他的眼神已經(jīng)把她通體撫過了。這個女人,你說不出她哪一點漂亮,但她身體里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這種氣質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于是趙西迪就用一種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眼光把小楓從上到下一點一點撫過,包括她玲瓏的五官,白皙的脖頸,高聳的胸部,到她緊緊并在一起的小巧圓滑的膝蓋,還有那說不出的韻味,都一并撫過了。

將近十點,小楓走出了紫林軒的大門。微風習習,空氣中迷漫著一種花香的味道,小楓有好久沒有聞到空氣中的花香了,這種味道令她有一種沉醉的感覺。

趙西迪還在后面埋單,小楓便踱到一棵丁香樹的樹影里等,剛剛站定,就聽身后的木門“吱扭”一聲響,她以為是趙西迪出來了,便回頭張望,但撞入她眼簾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實際上從木門里出來的是三個人,錢正奎走在前面,緊跟著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寸頭,粗壯,透著精干,最后出場的則是一位長發(fā)美女,小楓一眼便看出,正是那天在岳湖同姐夫吃飯的女人。

三人出來后說了幾句話,便見粗壯男人打了個“OK”手勢,并徑直朝車位上的一輛越野走去,而錢正奎則隨長發(fā)女人向小楓這邊走來……錢正奎走了幾步便停住了腳步,小楓松了口氣,可接下來的事情卻差點沒把她嚇暈,原來是停她身側的一輛“雪弗蘭”突然閃爍起來,小楓慌忙顧頭不顧尾地背過身去……

等她再次轉回身來的時候,雪弗蘭、長發(fā)女人以及錢正奎都已不見了,只有趙西迪微笑著站她面前:“怎么躲這兒來了?”

小楓心底仍在惴惴著,趙西迪捕捉到了她的異常,便問:“怎么了?”小楓說沒怎么,趙西迪見她穿著足有七寸的高跟鞋,笑了,說道:“上車吧,我送你回家?!毙髦钢缸约和\嚨牡胤?,又笑說:“謝謝你的茶?!闭f罷便要轉身,但胳膊卻被人扯住了,趙西迪輕輕一拽,小楓腳下一晃,便滑入了他的懷中,也只是一瞬,甚至丁小楓還沒有來得及掙扎,趙西迪便放開了她。

車開出好久,小楓還在感受著前胸的溫度。

雖是一瞬,但趙西迪還是在胳臂間加了力道,那一刻,小楓竟然有一種眩暈的感覺。哦,春風沉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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