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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哥德巴赫猜想的豐碑——數(shù)學家陳景潤
作者:劉加臨   |  字數(shù):13751  |  更新時間:2015-03-27 13:36:59  |  分類:

愛國教育

簡述

陳景潤(1933—1996),出生于福建福州,畢業(yè)于廈門大學數(shù)理系。1957年進入中國科學院數(shù)學研究所,在華羅庚教授的指導下從事數(shù)論方面的研究,1978年獲得國家自然科學獎一等獎。1984年4月27日,陳景潤在橫過馬路時,被一輛急駛而來的自行車撞倒,后腦著地,誘發(fā)帕金森氏綜合征。1996年3月19日,因病住院,經(jīng)搶救無效逝世,享年62歲。

陳景潤是不幸的,本是青春年華、大好前程,他卻飽經(jīng)憂患、歷經(jīng)坎坷。在北京,他當過中學老師,卻因不善言辭,木訥有余而被學校辭退;在福州,他擺過地攤,卻因不諳商道,不會經(jīng)營而窮困潦倒;在大連,他洗過瓶子,卻因做著工作,想著數(shù)學而無法謀生;他又是幸運的,經(jīng)歷過苦難,才更懂得美好。愛惜人才的王亞南把他重新安排到廈門大學數(shù)學系;慧眼識珠的華羅庚讓他回到中科院數(shù)學研究所。曲折的人生、多變的命運不曾改變他的初衷,在浩瀚的數(shù)學王國里,他自由馳騁,被譽為“哥德巴赫猜想”第一人。

生平

癡心少年懷揣數(shù)學夢

1933年5月22日,正值江南梅雨時節(jié),陳景潤出生在一個叫臚雷的南方小鎮(zhèn)。父親是一個三等郵政局的局長,母親是一個普通的江南女子。處在動亂年代,日子不很富裕,但也過得有滋有味。

陳景潤

陳景潤在家排行老三,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所以夾在中間的他,難免受到父母的忽略。他生性靦腆、偏內(nèi)向,透著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zhì)。平日里他從不與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爭搶,沒事時總愛抱著書,經(jīng)常看得忘乎所以,就連玩捉迷藏他也有自己獨特的方式,總是躲在一個別人不易發(fā)現(xiàn)的角落,邊看書邊等待來捉他的人。

童年的陳景潤有著鄉(xiāng)間孩子的質(zhì)樸,也有著城里孩子的靈秀,雖然身處動蕩年代,戰(zhàn)亂紛爭,民不聊生,他卻始終有書為伴,上學堂、讀新書,孜孜不倦。在福州南臺工作的父親把陳景潤送到了福州倉上讀三一小學,這是所教會學校,有著較好的師資和完善的設備。在這里,少年陳景潤仿佛一條自由自在的魚,在浩瀚的知識海洋里發(fā)現(xiàn)了無窮無盡的樂趣,遨游其中,如癡如醉。

1937年,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福州也難逃此劫,不久就被日本侵略軍強占了,小城不再寧靜和安逸。為了生存,陳景潤兄弟幾人隨父親來到了當時偏遠破舊的小縣城三明。父親依舊當他的郵政局長,而陳景潤卻不可能再讀教會學校了。三一小學成為過往,迎接他的是一所簡陋的學校。但是陳景潤卻暗自慶幸,連年的戰(zhàn)爭已讓他體會到了生活的艱辛,他高興即便這樣自己還是可以讀書。

抗日戰(zhàn)爭結束后,父親從三明重新回到福州,當一個郵電局的局長,陳景潤也一同回來。1948年2月,陳景潤在三明一中念完了初中,來到了當時的福州名校英華中學讀高一春季班。這是一所著名的教會學校,古木參天、青藤繞窗,曲折蜿蜒的小徑、燦若朝霞的鳳凰花,西式的教學樓、哥特式的教堂,別有一番神秘的色彩和厚重的感覺。

已是高中生的陳景潤似乎沒有什么改變,依舊很瘦弱,依舊穿著哥哥不穿的舊衣服,用著哥哥不用的舊文具,依舊有些沉默不善言談,依舊質(zhì)樸純真癡迷于書本。唯一不同的是,他戴了一副斷了一條腿的眼鏡,因為長期長時間的看書,不注意保護眼睛,患上了近視。一來到學校,他就扎進書堆里,很少和同學們來往,所以當時班上同學戲稱他為“booker”,是福州方言中書呆子的譯音。

陳景潤讀高一那年,遇到了影響他一生的老師沈元教授。當時沈元年輕瀟灑博學多才,他是清華大學航空工程系主任,留英博士。沈元因父親去世,回福州奔喪。由于正值解放戰(zhàn)爭,戰(zhàn)火連天,形勢危急,南北交通暫時中斷,只好暫時待在相對安全的福州。英華中學曾是沈元的母校,得知他滯留福州之后,英華中學對他發(fā)出了邀請,他決定去英華給那里的學生們教授數(shù)學,恰巧走進了陳景潤所在的班級。

那天,博學多才的沈元一站在講臺上,馬上引起了一片嘩然。早在他來講課之前就有耳聞的同學們,被這位和藹可親的年輕老師征服了,他們好奇地、仰慕地看著他,陳景潤那雙躲在眼鏡片后面的眼睛也離開了書本,細細地打量著他。受過西方教育的沈元顯然更知道如何啟發(fā)學生們學習的興趣,他講課生動形象,妙趣橫生,仿佛每一個單調(diào)的公式都變成了鮮活的精靈,聽得同學們心馳神往,而陳景潤更是陶醉其中。

這群天真爛漫而又刻苦好學的孩子激起了沈元極大的講課熱情。有一次在講授中學數(shù)學的時候,他講述完偶數(shù)、奇數(shù)、素數(shù)的特性后,似乎意猶未盡,便饒有情趣地講起了數(shù)論中著名的難題:哥德巴赫猜想,嘗試著帶領孩子們走進更為幽遠的數(shù)學之境。

在人們看來數(shù)字再平凡不過,一加一等于二誰都會算,可就在這些貌似波瀾不驚的數(shù)字背后實則隱藏著難以證實的奧妙玄機。1742年,德國著名數(shù)學家哥德巴赫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特的數(shù)學現(xiàn)象:每一個大偶數(shù)都可以寫成兩個素數(shù)的和。例如12可以寫成57。到底是什么原因,他研究了很久也無法證明,就寫信給當時意大利一個聲名顯赫的數(shù)學家歐拉,請他幫忙證明,可是大數(shù)學家歐拉付出畢生的心血卻沒有成功。此后,這道數(shù)學難題引起了無數(shù)的數(shù)學家探索嘗試,可200多年過去了,誰也沒有破解。哥德巴赫猜想依舊還是個猜想。

書堆中的陳景潤

聽完老師的講解之后,同學們驚訝無比,一雙雙好奇的眼睛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難以掩藏一顆顆躍躍欲試的心。而此刻的陳景潤還沒回過神來,他的思緒早已飄到了那遙遠的數(shù)學之境。課間休息,幾個學習不錯的學生向老師夸下??谡f,這道題他們小學三年級就接觸過了,沒有什么了不起,由他們來解決。

看到這幫不知道什么是困難,什么是巔峰的孩子們,沈元笑了,善意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關愛和期望,他說:“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們中間有一個同學,他真是了不起,他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标惥皾櫅]有像其他同學那樣說大話,他只是記住了老師的那個夢,記住了哥德巴赫猜想。

或許沈元也沒想到,當年所謂的夢竟然真的變成了今日的現(xiàn)實。人生總是充滿著各種際遇,百態(tài)人生或許才是生命的真諦。

陳景潤并不是讀死書的學生,他對數(shù)學有著濃厚的興趣,甚至有些癡迷。他不僅僅滿足于讀懂,也從不止步于老師布置的作業(yè)。他通常先把老師講過的定理、公式推演明白,然后背誦記憶做到爛熟于心。完成老師的作業(yè)之后他總會在找一些課外題,享受著成功解題后的喜悅。

從他當年的借書卡上可以看出,當時讀高中的他已經(jīng)開始借閱大學的書,包括大學叢書微積分學、大學叢書達夫物理學、哈佛大學講義高等代數(shù)引論、實用力學等,其中微積分他先后借了兩次。當年教過他的陳老師回憶說:“陳景潤不僅向我請教初等數(shù)學,還經(jīng)常問一些高等數(shù)學有關的問題,還曾向我借閱過日本學者寫的微分學問題詳解、集合論初論等?!闭沁@份勤奮和苦讀為他日后的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中國的“愛因斯坦”

1949年秋天,福州終于解放了,一切都換了一個容顏。沉寂了多年的小城,沿街紅旗招展,突然一下子熱鬧起來。那年陳景潤16歲,還是一個高二的學生,他所在的班級被命名為“朝陽班”,他們被譽為新中國的朝陽,未來的希望。1950年夏,高中還沒有畢業(yè)的陳景潤以“同等學歷”的資格考取了著名的廈門大學數(shù)理系。

17歲的陳景潤提著簡單的行李,外加一件哥哥送給他的舊大衣來到了學術氛圍濃厚、風景優(yōu)美的廈門大學。當時,數(shù)理系入學時只有三個人,后來上一屆留下的一個同學插了進來,四個人組成了一個班級。今天廈門大學的人類博物館就是他們當年住的學生宿舍樓,123號房間是陳景潤當年的宿舍。當時,六個學生一個宿舍,陳景潤睡的是下鋪。

由于學生少,老師幾乎是手把手教他們。在這種優(yōu)越的學習環(huán)境中,陳景潤仿佛是脫韁的野馬自由自在地馳騁在知識的原野上。在廈大三年,他沒有去過抬頭便可望見的鼓浪嶼,沒有看過一次門票只有5分錢的電影。

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貧,是他真實的寫照。生活中,他一向節(jié)儉,每月只有三四元的伙食費,廈門靠海,海鮮多,價格也便宜,可是他卻經(jīng)常饅頭就咸菜。為了減少衣服的磨損,他舍不得用手搓,經(jīng)常放水里泡一泡,拿出來晾干就穿。在他看來生活越簡單越好,他不羨慕別人的新衣服,也不醉心于美味佳肴,無心海邊沖浪,也無暇領略美景,在這里唯一能讓他陶醉的是浩瀚的數(shù)學王國,藏書眾多的圖書館。

有一次陳景潤吃午飯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頭發(fā)太長了,心想,得趕緊去理一理,要不別人看見了,還以為自己是個姑娘。于是,他吃完飯趕緊跑到了理發(fā)店。中午的理發(fā)店,人很多,大家各自拿著一個號牌,排著次序。他一看自己是38號,心想,輪到自己還得一段時間,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背背外文生詞,想著想著他就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走出理發(fā)店。背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上午看外文的時候,有一個地方?jīng)]弄明白。依照他的個性,不懂的地方就一定要弄懂。他覺得時間尚早,查完再來理發(fā)也來得及,起身就往圖書館去。可是他離開沒多久,就輪到他了,理發(fā)員喊了很久也不見38號的蹤影,而彼時彼刻正在圖書館里的陳景潤怎陳景潤夫人和丈夫的塑像么可能聽得到呢?

當他弄明白正準備起身回去理發(fā)時,路過外文閱覽室的他又看到了各式各樣的新書,愛書如命的他一頭扎進書堆,直到太陽落山。小小的號碼牌靜靜地躺在他的口袋里,已經(jīng)沒有了用處。

還有一次從食堂出來,天氣多變的廈門突然下起了雨。旁邊的同學見狀紛紛跑了起來,只有陳景潤獨自一人漫步雨中,從容不迫,怡然自得??吹竭@種情景,他的同班同學楊錫有些驚訝:“你怕不淋雨嗎?”這時,他才如夢初醒,意識到正在下雨。后來同學們給他起了一個綽號稱他為廈大的“愛因斯坦”。

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美國侵略者將第七艦隊開進臺灣海峽,試圖阻止中國人民解放臺灣。作為前線的廈門,局勢一下子緊張起來。為了預防不測,廈門大學理工科奉命轉(zhuǎn)移至革命圣地龍巖,最后到了龍巖附近一個叫白土的地方。這里四周是茫茫林海,泉水叮咚、溪水潺潺,質(zhì)樸的山里人熱情地招待了這群讀書人。條件依舊簡陋,可是教書的先生們卻個個博聞強識。

當時數(shù)理系的系主任是方德植教授,他親自講授“高等微積分”、“高等幾何”等基礎課程,他對學生要求很嚴格,經(jīng)常教導他們要打牢基礎知識,勤于練習運算技巧,鍛煉邏輯推理能力,同時他還很注重教學方法,經(jīng)常講一些古今中外的大數(shù)學家的故事以此來激勵同學們的學習熱情。另一位是留日歸國的李文清教授,教授“高等代數(shù)”和“實變函數(shù)論”。此外還有一位不得不提到的洋教授沙鵬。沙鵬是個法國人,平時和學生們講英文,因娶了一位福州姑娘為妻便也學會了福州話。沙鵬博學多才,尤其對數(shù)論有較深的研究。陳景潤了解到這一點,從小就學英語的他便經(jīng)常向老師請教問題,當然也難免交流受阻,結結巴巴,這時候福州話便派上了大用場。一來二往兩個人便熟悉起來,沙鵬也著實喜歡上了這個勤奮好學的學生。于是他們經(jīng)常一起聊天,一起散步,沙鵬教授毫不吝嗇地將自己所學傾囊相授。

不知道是巧合,亦或上天的安排,李文清教授在日本的時候?qū)θ毡緦W者高目貞治所著的初等數(shù)論和數(shù)論史做過深刻研究,每每談及數(shù)論他總是精神煥發(fā)、神采飛揚。有一次他提到了數(shù)論史上三個沒有解決的難題:費馬問題、孿生素數(shù)問題、哥德巴赫猜想問題。和藹可親的老師看著自己四位年輕的學生充滿期待地說:“我們班上誰要是能解決其中的一個問題,對世界就有了了不起的貢獻!”老師的這番話仿佛一股電流劃開了陳景潤的記憶,想起了在英華讀高中時沈元教授的那個夢。龍巖讀書的日子固然艱苦,可是也有城里找尋不到的那份寧靜和放松,陳景潤很快就融入了環(huán)境,癡迷地學了起來。

1953年,因國家急需人才,陳景潤這一屆學生提前一年畢業(yè)了。全班四名同學,三個留在了廈門大學,而成績一直很突出的陳景潤被分配到北京四中當老師,在當時那種政治環(huán)境下,能到北京工作自然是一種很光榮的事情。

這光榮并沒有持續(xù)多久,雖然他專業(yè)精深、視野開闊、學識淵博,可是生性內(nèi)向不善言談的他,一站到講臺上面對臺下的學生就慌了神,仿佛一個孩子茫然不知所措。一直以來他努力鉆研的數(shù)學在這里并無太大用處,他只需要給學生們講簡單的一元一次方程。他感到了人生中從未有過的失落,現(xiàn)實照進夢想剩下的只有無奈。最后不善周旋的他被學校給辭退了,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回到老家福州,擺起了小攤。

了解到陳景潤的境遇后,愛惜人才的廈門大學校長王亞南心疼極了。他決定把陳景潤帶回廈門大學。和數(shù)學系的領導商量之后,他們決定讓陳景潤在系資料室工作。陳景潤像難以呼吸的魚兒終于重新回到海洋,只是經(jīng)歷了這次失業(yè)之后他更沉默了,也更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

一看到書就會欣喜的他,在資料室這片圣土里開始自由翱翔,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讀了多少書,很難計算也無法計算。他擔心夜晚讀書開燈太晚影響別人休息,就做了一個黑色的燈罩遮住四溢的燈光。他把厚厚的數(shù)學著作一頁頁拆開分別攜帶,以便隨時隨地閱讀。青春的年華,美麗的校園總是讓人產(chǎn)生無盡的遐想,戀愛、舞會、游戲、旅游……豐富多彩、搖曳生姿。而陳景潤仿佛一個絕緣體,他依舊過的是“兩點一線”的生活,白天資料室,晚上回到小屋,固守著自己的一方天地,樂此不疲。

1956年,毛澤東主席向知識科技界提出了一個響徹全國的口號“向科學進軍”!周恩來總理主持制定了國家科學發(fā)展的遠景規(guī)劃。這猶如一聲春雷,給知識界帶來了一場久違的甘露。作為南方著名學府,廈門大學也不甘落后,轟轟烈烈地開始了自己的科研計劃。當時數(shù)學系人才濟濟、藏龍臥虎,他們甚至提出在12年內(nèi)趕上或達到國際先進水平。積淀多年的陳景潤則特別引人注目,其實他當時只有23歲。數(shù)學系根據(jù)他的具體情況,除了讓他在資料室工作外,還特地安排他擔任“復變函數(shù)論”的助教。這些變化讓陳景潤興奮不已,他選擇了自己向往多年的數(shù)論為切入點,開始鉆研華羅庚的名著堆壘素數(shù)論、數(shù)論導引。

1940年華羅庚大概用了八個月的時間完成了堆壘素數(shù)論,除了西革爾關于算術數(shù)列素數(shù)定理未給證明之外,較為全面地論述了三角和估計及其在華林—哥德巴赫問題上的應用及所有定理的證明,稱為數(shù)學史的一座豐碑。

為了盡快地把巨著堆壘素數(shù)論讀懂弄透,陳景潤延續(xù)了他以前的學習習慣,把板磚厚的書一頁頁拆開,一字一字地研究。當時和他一起住在勤業(yè)齋的人說,只看到陳景潤的門一天到晚都關著,偶爾吃飯時能看到他,眨眼的工夫又不見了。其實,他沒有出行也不可能遠游,只是獨自一個待在小屋里一次次地推理,一次次地演算,遍地的草稿子,滿腦的數(shù)字賬,生活對陳景潤來說只剩下兩個字——數(shù)論。

有時候困極了,就和衣而睡,醒來繼續(xù)研究,當時盤踞在金門的國民黨殘兵敗將經(jīng)常向著廈門開炮,挑釁滋事。有一次,又有敵機突然盤旋在廈門上空,防空警報響起,人們紛紛逃往防空洞,而此時的陳景潤卻仍然沉醉在自己的數(shù)論里,直到全副武裝的民警硬生生地命令他撤離,走時,還不忘帶上幾頁書。

陳景潤以頑強的毅力和滴水石穿的精神,前后讀了30多遍,幾乎倒背如流,終于把華羅庚這本硬骨頭般難啃的科學巨著啃完了。一切都是那么順其自然,靈感猶如汩汩而流的溪水,陳景潤發(fā)現(xiàn)可以用第五章的方法改進第四章的某些結果,其實他的這個發(fā)現(xiàn)就是當時數(shù)論的中心問題之一——他利問題。

對于這個問題,華羅庚曾在1952年6月份出版的數(shù)學學報上發(fā)表過等冪和問題解數(shù)的研究一文專門討論,并將其歸結為對指數(shù)函數(shù)積分的估計,但是筆鋒一轉(zhuǎn)他又指出:“但至善的指數(shù)尚未獲得,而成為待進一步研討的問題?!倍缃袼^的需要“進一步研究的問題”已不再是難題,傾注了這么多年的心血,陳景潤終于培育出了成熟的果實——關于“他利問題”的論文。

激動不已的陳景潤把自己這篇論文交給曾經(jīng)教過他的李文清老師看??赐旰?,李文清老師同樣激動和興奮,這可是數(shù)論史上的一件大事,他繼而把這篇論文交給了華羅庚。華羅庚接到后亦是眼前一亮,他仔細審閱后交給了中國科學院數(shù)學所數(shù)論組的一批年輕人,經(jīng)過大家反復審閱,證明陳景潤的論證沒有任何問題。對于這篇論文的水平和價值,數(shù)學研究所的專家們給出了較高的評價:一個數(shù)學家一生中能有一個這樣的發(fā)現(xiàn),就算是幸運的了。華羅庚也十分驚嘆于陳景潤的才華,轉(zhuǎn)而對他的學生們說:“你們待在我身邊,反倒讓一個跟我素不相識的青年改進了我的工作。”

1956年8月,在北京舉行了全國數(shù)學論文報告會,這是一個中國數(shù)學界元老新秀、專家學者云集的地方。經(jīng)華羅庚推薦,陳景潤也參加了會議,被分到了數(shù)論代數(shù)組并在會上宣讀他的論文。1956年8月24日的人民日報在報道這次大會時指出:“從大學畢業(yè)才三年的陳景潤,在兩年的業(yè)余時間里,閱讀了華羅庚的大部分著作,他提出的一篇關于‘他利問題’的論文,對華羅庚的研究成果有了一些推進?!贝藭r陳景潤的成果終于得到大家的認可。

回到廈門大學的陳景潤,并沒有滿足于得來的榮譽,而是向著更高的山峰攀爬,在數(shù)論上的三角和估計等方面開展研究。不久,他的第二篇論文關于三角和的一個不等式,刊登在1957年第1期廈門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上。

經(jīng)過這次全國數(shù)學論文報告會,華羅庚記住了那個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的陳景潤,慧眼識珠的他推薦陳景潤到中科院數(shù)學研究所工作,1957年9月,陳景潤調(diào)到了北京,開始了他新的研究旅程。

中科院的資歷最淺的人

初到研究所的陳景潤只是個實習研究員,論資排輩當屬小字輩,住四人一間的集體宿舍。

但是生性內(nèi)向,習慣了獨來獨往的他并不善于和別人交往,為了尋找一個屬于自己的空間,他竟然發(fā)現(xiàn)了只有三平方米的廁所。于是他開始和舍友協(xié)商,希望能把廁所讓出來供他一個人用。得到室友們的同意之后,他立馬拎起鋪蓋卷,住進了三平方米的廁所,而且,一住就是兩年。

回憶起當年的情景,數(shù)學所的領導動情地說:“廁所里沒有暖氣,北京的冬天天氣奇冷無比,陳景潤在廁所的正中,吊了一個大燈泡,既照明又取暖。時到今日也難以想象陳景潤當年是以何種姿態(tài),何種精神發(fā)揮著他最大的潛力?!彼^“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夫……”或許只能這樣來解釋陳景潤超人的意志。

華羅庚與陳景潤

解決了“他利問題”后,他決定下一個目標定為華林問題。這同樣是一個世界級的數(shù)論難題。希爾伯特、哈代、華羅庚等人曾進行過研究,只有Diekson解決了k45以外的最小g(k)。剩下的問題在數(shù)論史上仍是一個空白。1959年3月,他在科學紀錄上發(fā)表關于華林問題的論文華林問題g(5)的估計,再一次彌補了數(shù)論史上的一段空白。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命運再一次和他開了個玩笑。1957年一場“反右”斗爭開始,政治舞臺上的坎坷開始迅速地波及教育、知識界。1958年8月20日,人民日報大篇幅地報道了知識分子批判運動的情況,配發(fā)了“本報評論員”文章,號召“拔掉教育戰(zhàn)線上的白旗”,一開始就抓住了數(shù)學領域,重點放在華羅庚身上,認為他“毒害青年”。并且很快就燒到了并不懂政治的陳景潤身上,指責他走“白專道路”。初到北京的陳景潤確實不懂得名目繁多的政治學習,有時候陶醉在數(shù)學里便忘了此事,有時候又會認真地鬧出了笑話。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單純得像個孩子的年輕人,卻被認為是白專典型。他不知道事情為什么突然變成這個樣子,迷茫、無助、恐懼,讓他無所適從。如果說在數(shù)學王國里,他是一個聰明高傲的王子,那在政治變革中他則是坐井觀天的青蛙,搞不清、弄不懂。面對這一切,他只能承受,和恩師一起接受批判。

在這場政治運動中作為“小白旗”的陳景潤被毫不留情地拔了下來,他被調(diào)往大連科學院東北分院的化學所,學數(shù)學的陳景潤在化學所究竟干了什么,眾說紛紜。但是陳景潤沒有這樣一直沉寂下去,從1961年開始,黨中央開始主動糾正“左”的錯誤。1962年周恩來主持討論了以知識分子為中心的廣州會議,華羅庚應邀參加,并在會上向周恩來總理提出要調(diào)回陳景潤的請求,獲得了支持。陳景潤終于又回到了北京,重新開始他喜歡的數(shù)學科研工作。

他越發(f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全身心地投入到科研工作中。1962年陳景潤在第12期的數(shù)學學報上發(fā)表了給定區(qū)域內(nèi)的整點問題,論證嚴密,氣勢非凡,轟動數(shù)學界。1963年,他又在數(shù)學學報發(fā)表了圓內(nèi)整點問題的論文,進一步改進了恩師華羅庚的結果。陳景潤的速度和魄力,讓數(shù)學所的同事們有些無可奈何了,他們有的甚至想著要改變研究方向。

幾年的科研成果積淀下來,陳景潤再次想到了中學時老師講過的哥德巴赫猜想。大概1964年的時候,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向著數(shù)論中的明珠進發(fā)。當時數(shù)學所的大多數(shù)人響應上級號召,去農(nóng)村參加了“四清”。由于陳景潤身體太差留了下來,開始了他新的攻堅之旅。

其實,自哥德巴赫猜想提出以來,數(shù)學界的攻堅者一直絡繹不絕,但是論證的難度異常艱辛,攻堅也好像是不斷刷新世界紀錄的競賽:1920年,挪威數(shù)學家布朗首次證明了(99);1924年德國數(shù)學家拉代馬哈證明了(77);1932年,英國數(shù)學家埃斯特曼證明了(66);蘇聯(lián)數(shù)學家布赫夕塔布于1938年和1940年分別證明了(55)與(44);1956年中國數(shù)學家王元證明了(34),同一年,蘇聯(lián)數(shù)學家阿·維諾格拉多夫證明了(33),1957年,王元又證明了(23)。雖然這些結果猶如星辰熠熠生輝,但兩個相加的數(shù)中還沒有一個可以肯定為素數(shù)……

1963年,潘承洞、巴爾巴恩、王元又都證明了(14),1965年,阿·維諾格拉多夫、布赫夕塔布和意大利數(shù)學家朋比尼證明了(13)。好消息不斷傳來,與摘到明珠越來越近,但是越是接近就越難,好比登山,到達山頂?shù)哪且徊骄妥铍y邁出的,但是陳景潤不怕,他決定向阿·維諾格拉多夫的(12)發(fā)起攻擊。

究竟付出了多少艱辛和努力,除了陳景潤自己恐怕無人知曉。1966年春,滿臉倦容的陳景潤說他證明了:任何一個充分大的偶數(shù),都可以表示成為兩個數(shù)之和,其中一個是素數(shù),另一個為不超過兩個素數(shù)的乘積?;蛘哒f他得出了世界上距離哥德巴赫猜想最近的結果(12)。整個數(shù)學所震動了,可是“文化大革命”卻要來了,知識界又將遭到一場劫難——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對陳景潤的論文是否發(fā)表爭議頗多。

當時關肇直堅持認為:“我們不發(fā)表陳景潤的這篇文章,將是歷史的罪人!”最終,陳景潤的論文大偶數(shù)表為一個素數(shù)及一個不超過兩個素數(shù)的乘積之和在1966年第17期科學通報上刊出,雖然在世界數(shù)學界引起了一定的震動,可是很快“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就淹沒了一切的光輝。此后,科學通報也被迫???,更沒有讓陳景潤想到的是等待他的將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一夜之間似乎什么都變了,他成了市一級的“牛鬼蛇神”,所謂的科研攻關變得一文不名,甚至連神圣的哥德巴赫猜想也遭到了唾棄,有人揚言研究什么12=3,根本就是領著國家工資研究偽科學!更令陳景潤不解的是,這些人中不乏他數(shù)學研究所的同事。

從那以后,陳景潤被掛上了造反派賜給他的牌子,牌子上寫著他子虛烏有的諸多罪名,連去食堂買飯,都要帶著。牌子不大,卻猶如一座大山,本來就瘦弱的陳景潤更顯得弱不禁風。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動搖意志堅強的陳景潤,撫平傷口,擦干唾沫,他仍舊在完善哥德巴赫猜想(12)的論證過程。

他變得更沉默,也更不輕易出門了,完全把自己封閉在小屋內(nèi)。他的老鄉(xiāng)、同學,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林群院士說陳景潤不善于申訴,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是一個人忍著。沉默成了他最好的反抗,他用沉默保護著他的恩師,也用沉默不屑于外人的喧囂,這時候哥德巴赫猜想成了他心靈的唯一的慰藉。

造反派更加瘋狂地闖進陳景潤的小屋,掀開了他的床板,搶出了他的演算草稿紙,撕毀了他一生的心血。瘋狂的他們還不過癮,就扒了他的衣服,搶去了他省吃儉用攢下了的存折和母親留給他的金戒指,甚至撕毀了他那把福建產(chǎn)的油紙傘。赤條條瘦骨嶙峋的陳景潤被關進了“牛棚”,他的心在滴血,所有的一切都被毀滅了,他肝腸寸斷、欲哭無淚,絕望的他一步步走向了窗口縱身而下。

或許是上天憐憫這個單純善良如孩童般的天才數(shù)學家,跳下去的他經(jīng)過屋檐和楊樹的緩沖,安然無恙地落地了,只是大腿擦破了點皮。后來,造反派一直沒有抓住陳景潤的“罪證”,他又回到了他的小屋,不同的是滿屋灰塵的小屋已經(jīng)面目全非,就連電線也被全部扯斷。陳景潤只能靠點煤油燈度日,昏黃微弱的燈光下,他那瘦弱多病的身軀委實讓人心疼。

有一個陳景潤就很了不起

響應時代號召,當時中科院的人絕大部分都去了“五七干?!?,而體弱多病的陳景潤則被留了下來。陳景潤的小屋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只有每晚微弱的燈光尚能證明他的存在。心不死,希望就在。雖然草稿、手稿全被毀了,但是他相信只要有信念,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堅持不懈。于是他又開始馳騁在數(shù)論的國度里,夜以繼日,不眠不休。

四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陳景潤整日把自己關在六平方米的小屋,沒有人知道四年來,他到底燒了多長的燈芯,也沒有人能計算點了多少煤油,人們只知道唯一見到陳景潤就是他提著破舊的暖水瓶、拿著斑駁的搪瓷碗去食堂吃飯的情景。

在他封閉的世界里,他總是不忘關心他人,有一次他的一個侄子來看他,他既欣喜又擔心,臨走的時候不忘叮囑他,以后少來看他,恐怕影響他的前途。

1972年,歷經(jīng)了千難萬險的陳景潤終于登上了喜馬拉雅的巔峰,他創(chuàng)新性地進一步完善地論證了哥德巴赫猜想中的12,此作與1966年的發(fā)表的論文相比,簡直就是大巫見小巫,如果這是一篇完整的論文,那就是一個論文的摘要。

這時候政治形勢已經(jīng)有所緩和,但是歷經(jīng)批斗和迫害的陳景潤為了保護自己的心血,只是和好朋友透露過這件事。后來,經(jīng)過認真考慮陳景潤把這個流光溢彩的作品交給了德高望重的北京大學教授閔嗣鶴。當時已經(jīng)生病的閔教授極其認真地審閱、核查了陳景潤的論證,歷經(jīng)三個月的審核,最終閔先生甚為高興地說:“為了這篇論文,我至少少活了三年?!焙髞?,曾在哥德巴赫猜想的論證過程中做出過突出成績的王元也獨立審核了陳景潤的論證,寫下了“未發(fā)現(xiàn)證明錯誤”的結論,并囑咐他盡快發(fā)表。

1973年4月6日,中國科學院科研工作簡報第7期刊登了數(shù)學基礎理論研究的一項成就。后來在全院的功過大會上,院副書記武橫表揚了這一科研成果,他說:“我國年輕的數(shù)學工作者在數(shù)學的基礎理論研究方面,做出了一項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成果……”

此事引起了坐在下面負責報道科技戰(zhàn)線新聞的新華社記者顧邁南的注意,她隨即向坐在旁邊人詢問,得知這人是“怪人陳景潤”。隨后,顧邁南迅速寫了兩篇“新華社內(nèi)參”,專門報道了陳景潤。一是在論文尚未發(fā)表前斷言“陳的論文發(fā)表后,會轟動世界”,一說“陳命在垂危,亟待搶救”。

同年,中國科學雜志發(fā)表了陳景潤的論文大偶數(shù)表為一個素數(shù)及一個不超過兩個素數(shù)的成績之和,文章一出確實撼動了世界數(shù)學界,國內(nèi)外的學者一致認為這將是數(shù)論中的瑰寶。當時世界著名的數(shù)學家哈貝斯特坦在香港中文大學看到了陳景潤的文章的復印件,他驚嘆不已,視若珍寶,隨即編入自己的書中,命名為“陳氏定理”,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中央領導看到后,要求準備詳細的材料報送中央。這一切都被毛澤東主席看到了,他在中科院后來的報送材料上寫上了“要搶救”三個字。

4月下旬的一天,關在屋里的陳景潤忽聽房外腳步匆匆,接著便是咚咚地敲門聲,出于往常的慣性,他以為又要出什么事了,決定不開門,結果屋外人高喊:我們是代表毛主席來看你的。此刻的陳景潤悲喜交加,竟然熱淚盈眶,哭了出來。

毛主席要搶救陳景潤的消息傳遍了中關村的每一個角落,周恩來得知了這一情況,他審時度勢,認為科技是第一生產(chǎn)力,于是決定樹陳景潤做科研攻關的典型,將其選為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當然對于他成為代表,外界的爭議也相當多,可是陳景潤并沒有感到什么壓力,當然他不是不愛黨、不愛國,他像一個孩子一樣,把心靈全部都投入在了數(shù)學研究上,用自己的獨特的方式表達著他對祖國、對人民的愛戀。當接到通知時,陳景潤一臉的莊嚴和肅穆,他早早地準備好自己的行李,包括被子、臉盆以及洗漱用具,來到接待的賓館。此時,單純的陳景潤才明白原來這些都不用自己帶。

1975年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在北京舉行,當時已經(jīng)病得很重的周恩來總理毅然參加了會議,會上總理激情洋溢地描繪了“四個現(xiàn)代化”的藍圖。陳景潤也被“四個現(xiàn)代化”的夢想深深地激勵著……

四屆人大以后,周恩來總理的身體不容樂觀,鄧小平代總理全面主持國務院工作,開始了“文化大革命”后的“全面整頓”工作。鄧小平十分關注知識分子的遭遇,當時陳景潤的事跡傳到了鄧小平那里,“文化大革命”的殘毒讓很多人覺得陳景潤是典型的“白專分子”、走“白專道路”??墒青囆∑矫靼捉?jīng)歷過這場劫難的新中國,人才、知識、科技是多么的重要。

1977年,人民文學復刊,召開了一個選題會,恰逢同年9月18日,黨中央決定召開全國科學大會,于是選題自然和科學掛了鉤。十年浩劫,知識分子成了“臭老九”,以他們?yōu)橹鹘堑奈膶W作品也幾乎絕跡。編輯們認為中央既然要重新評價知識分子的地位和作用,文學領域也應該積極響應,有所突破,如果能寫一篇反映科學領域的報告文學則恰逢其時。寫誰、誰寫成了這次選題會的主要議題。

這時不知道是誰講了一則民間流傳的故事:20世紀70年代初,有個外國代表團訪華,一美國專家點名要見我們的一位大數(shù)學家陳教授。有關方面經(jīng)過千方百計尋找終于在“牛棚”里找到了他,令人驚訝的是竟然誰也不知道他取得了震驚世界的成就。后來,編輯們開始熱烈地補充起他們聽到的關于陳景潤的趣事:他從三樓上跳下去,安然無恙,不愧是數(shù)學家選擇了一個好的角度;他不愛刷牙不洗臉整天不睡覺;他非常吝嗇棉衣里藏著金戒指,可是衣服卻總是破破爛爛……經(jīng)過大家反復討論,最后還是決定就寫陳景潤??墒钦l來寫呢?又成了困擾大家的一個問題。

有人提出來徐遲很合適,雖然他是詩人,但是他做過新聞記者,寫過不少成功的人物通訊,其中1962年他在人民文學上發(fā)表的人物特寫祁連山下,曾引起強烈反響。于是當時的編輯周明開始聯(lián)系徐遲,被剝奪了創(chuàng)作權十年的老先生很是興奮,但是家人卻覺得陳景潤爭議頗大,還是不寫為好。還是徐遲的姐夫,當時解放軍副總參謀長伍修權將軍一錘定音,說:“寫!陳氏定理了不起!”

1977年的一個秋日,周明陪著徐遲去采訪陳景潤,那是他們倆第一次見面。對于當時的情景,周明記憶猶新:“他非常瘦小,臉上雖然紅撲撲的,但卻是一種病態(tài)的紅(大概是因為結核?。覀兌即﹩我?,他身上卻是一件半藍不灰的中山裝,露出來的襯衫領子一個翹在外面,一個窩在里面,頭上的棉帽歪戴著,兩個護耳,一前一后地耷拉著,確實是個怪人,挺邋遢的?!标惥皾欙@得很冷的樣子,手插在袖子里,有點心不在焉地說:“哦,你們來了,我很高興,很高興。”然后就一直重復自己很高興,并強調(diào)不要寫他,還是多寫寫老前輩、老科學家。徐遲笑了,告訴有點緊張的陳景潤說,我不是寫你,我來寫數(shù)學界。這時的陳景潤才算是松了一口氣,釋然地說,那我一定提供材料,于是他們倆隨意聊了起來。

歷經(jīng)磨難的陳景潤說話總是夾著報紙上的套話,但是他那種心不在焉和恍惚的神情,讓徐遲覺得:陳景潤并沒有生活在政治中,他單純地活在數(shù)學王國里。徐遲忍不住悄聲對周明說:“他多可愛,我愛上他了!就寫他了?!贝撕笮爝t開始外圍采訪,為再次走進陳景潤做好準備。

有備而來的徐遲在他們第二次見面時拋出三個問題,陳景潤也不像第一次時那么羞于開口,他的話多起來。他不管徐遲懂不懂,直接把解決這三個問題的數(shù)學公式寫給徐遲看,徐遲照貓畫虎地描了下來,后來,公式出現(xiàn)在了文章的開篇。

第三次采訪陳景潤是周明徐遲和李尚杰一起策劃,因為陳景潤幾乎不讓任何人進入他的小屋。于是三人先一同上了88號樓,老李是中科研的領導陳景潤不得不開門。就這樣過了十分鐘周明和徐遲才去敲門,只說找李書記有急事。陳景潤還未反應過來時,李尚杰就搶先開了門,周明和徐遲急忙擠進了這個六平方米的小屋。眼前的一切讓兩個人震驚了,一張單人床,床上蚊帳包著的褥子;墻角兩個鼓鼓囊囊的麻袋,一個裝著他的換洗衣服,另一個全是計算題手稿和廢紙;辦公桌上除了中間常用的一小片地方,其余桌面落滿了灰塵。這就是陳景潤日日夜夜待著的小屋。

源于心靈的寫作總是讓人震撼,徐遲文思泉涌、激情迸發(fā),一個星期寫作,一個星期修改,當然由于當時的政治形勢,作家也在較為敏感的地方做過文學的處理。1978年1月號頭條人民文學刊發(fā)哥德巴赫猜想。2月17日,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破例用三大版的篇幅轉(zhuǎn)載了這篇文章。從此中國大地上刮起了“陳景潤旋風”,很多人把投身于科學當成自己的畢生理想。曾任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副館長的周明說,陳景潤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個被當作主角和英雄描寫的知識分子,從此,他們走進了文學畫廊。

1978年3月18日,全國科學大會在北京隆重召開,陳景潤應邀參加,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鄧小平。經(jīng)過“文化大革命”災難的知識分子們重新感受到了春天的溫暖,陽光灑滿心田。在會上,鄧小平高度肯定了理論研究的重要性,他的一句“我愿意當大家的后勤部長”,不知道打濕了多少知識分子的眼眶,很少流淚的陳景潤也激動得熱淚盈眶。報告結束后,鄧小平親自接見了這位有特殊貢獻的數(shù)學家,他激動地說:“有一個陳景潤,就了不起!”此后,鄧小平持續(xù)不斷地關心他、愛護他……

1984年4月的一天,陳景潤由于被撞倒昏迷,送到醫(yī)院后,被診斷患上了帕金森氏綜合征。幾個月后,陳景潤在去開會的途中,再次摔倒昏迷,從此,生活一直需要人護理。1996年3月19日,陳景潤逝世,他的妻子陪伴他走完了生命的最后歷程。

總結

陳景潤是我國著名數(shù)學家,他發(fā)表的表達偶數(shù)為一個素數(shù)及一個不超過兩個素數(shù)的乘積之和(簡稱“12”),成為哥德巴赫猜想研究上的里程碑。而他所發(fā)表的成果也被稱之為陳氏定理。

陳景潤這一研究成果的問世,轟動了世界,也使世界對中國人有了新認識。陳景潤的這一發(fā)現(xiàn),意義是重大的,不僅攻克了世界級的難題,也開創(chuàng)了哥德巴赫猜想的里程碑。為此,1999年10月,紫金山天文臺將一顆行星命名為“陳景潤星”。為的就是紀念陳景潤這位有點木訥、有點笨拙的偉大數(shù)學家。

人們一直沒有忘記這位有著非凡頭腦的數(shù)學家,在2009年9月的時候,陳景潤被評為100位新中國成立以來感動中國人物之一。

的確,陳景潤不僅是2009年感動中國的人物,而且還會是以后幾個世紀感動中國的人物。讓我們永遠銘記這位偉大的數(shù)學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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