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途中風(fēng)云
古錯當(dāng)然滿口答應(yīng),但他實在不是練琴的料,彈起琴來,便是嘈雜一片。
無奈,石敏便說改教他如何能超脫琴聲,做到“琴有心,人無心”。
對于這個,古錯倒頗感興趣,便一心一意地學(xué)了起來,竟很快讓他學(xué)會了,石敏又想讓他學(xué)如何以聲傷人,古錯卻又懶得學(xué)了。
如此優(yōu)哉游哉地向臨安駛?cè)ィ宦飞系挂财桨矡o事。本來,如此一輛不起眼的馬車,馬車后面又垂著門簾,誰會知道里邊會有笑天鉞與他的兩個女人?
將至臨安府時,古錯忽地記起醉君子來,他覺得九月初九之事,很有必要與醉君子通一口氣,于是,他便將如此想法對石敏、瓏瓏二人一說。
瓏瓏當(dāng)然贊成,雖然她是偷偷地從師父那兒溜出來的,但溜出來之后,卻又想念她的師父了。
石敏也未反對。
于是古錯便探出頭來,對著趕車的那個漢子叫道:“兄弟,先別去臨安,去醉君子那邊?!?/p>
那人“嗯”了一聲,馬車便略略改了一個方向。
古錯覺得有點不踏實,因為那趕馬車的人太漫不經(jīng)心了,于是他又問道:“兄弟,你知道醉君子那邊如何走嗎?”
那人又“嗯”了一聲,表示肯定,這人也真奇怪,竟只說出一個字。
古錯還待再問,他卻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用一種嘶啞的聲音道:“別人都叫我‘老馬’,長這么大,我走過的路成千上萬,而我每走過一次,便會永遠(yuǎn)記住它?!?/p>
古錯趕緊閉口,他發(fā)覺這車子不但車身神奇,而且連駕車的人也奇異得很。
“老馬”果然能“老馬識途”,他輕車熟路地駕著這輛看似平凡,實是精巧異常的馬車,向醉君子那兒駛?cè)ァ?/p>
瓏瓏探出車廂外,見馬車所行之路果然無半分差錯,也暗暗佩服。
倏地,馬車突然戛然而停,若非古錯三人武學(xué)精湛,恐怕早已從車廂中摔落而下。
饒是如此,他們?nèi)巳允堑髁艘粓F(tuán)。
也不知這“老馬”用的是什么手法,居然能把一駕本是狂奔著的馬車硬生生剎住,而且是疾然而止,沒有任何緩沖。
便在古錯三人跌作一團(tuán)之際,古錯已聽到有利矢破空之聲,竟是同時從四個方向奔襲而來!
古錯一凜,喝道:“小心,有人襲擊!”
石敏、瓏瓏一驚。三人同時沖天而起,暴破車篷而出,掠上十余丈高空,方倒卷而下!
便在古錯三人騰身躍起之后,那馬車的車廂已被扎了個千瘡萬孔!
奇怪的是“老馬”卻不見了。古錯正在驚惑之際,卻見一個人影從那四匹高頭駿馬身下騰身而上,動作迅疾如電,又那么不聲不響地坐在馬車上,手中還是握著那根馬鞭。
路兩側(cè)的叢林中不知什么時候已涌出三十幾條勁裝大漢,為首的卻是個文弱彬彬的中年人,其他的人全都蒙著臉,惟獨他沒有。
有一個勁裝大漢見那馬車車夫氣定神閑的樣子,頗為不順眼,便又彎弓搭箭,欲射殺“老馬”。
那文弱之士陰陰地說道:“荀老三,若是傷了這馬的一點皮,我便要了你的腦袋?!?/p>
被稱作荀老三之人似乎對他畏懼得很,趕緊住了手。
古錯、瓏瓏、石敏三人已玉立那兒,三人俱是俊美非凡,把三十幾個蒙面人看得目瞪口呆。
有一個蒙面大漢向前一步道:“朋友,我們姬爺要借你這馬車一用,你們便自個兒上道吧?!?/p>
古錯不覺笑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遇上一群劫匪,便笑道:“這破車,你們雞爺也稀罕么?坐這車子,豈不辱沒了雞爺?shù)纳矸郑俊?/p>
他故意說成“雞爺”,那蒙面大漢卻以為是懾于他們的威嚴(yán)了,便道:“你這小子倒識趣得很,在我們姬爺還沒有不奈煩之前,趕快從眼前消失!”
古錯卻又上前一步,道:“這位大哥倒愛說笑,我好端端一輛馬車,憑啥要讓給你?”
那文弱之士陰陰地道:“我姬某要拿它作禮物,你便忍痛割愛吧。”話說得客氣,語氣卻霸道之極。
古錯忍住笑,問道:“什么人的喜事,要驚動姬爺大駕?”
見古錯說得恭敬,那文弱之士聽來倒頗受用,故作矜持地道:“乃云飛山莊的大公子?!?/p>
古錯一愣,接著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一發(fā)不可收拾,仿佛世間最好笑的事讓他遇上了。
那文弱之士被他笑得無名之火頓起,陰聲怒道:“我姬某叫你永遠(yuǎn)笑不出來。”
雙手一揚,兩道寒光激射而出,手法倒也嫻熟得很。
但在古錯眼里,這便如三歲頑童戲耍一般。也未見他如何作勢,就那信手一抓,兩把短刀便在他手中了。
文弱之士一驚,忽又一喜,暗道:“待這刀上的毒侵入你體內(nèi)之時,看你再如何發(fā)笑!”
古錯果然不笑了,他擦了擦笑出來的淚,一臉莊重地道:“那我便代我大哥謝過姬爺?shù)氖⑶榱?。?/p>
此言一出,立即驚倒一大片。
文弱之士更是張口結(jié)舌,道:“你……你竟是……竟是云飛山莊中人?”
古錯頷首道:“云飛山莊的三公子。”
文弱之士便大為尷尬了,若是一個人,要用搶來之物送人,而被搶的人又是他將要送禮的人的兄弟,無論是誰,都難免尷尬。
看那文弱之士的臉,已是紅如豬肝了。
古錯壞壞地笑道:“如此重禮,我們云飛山莊是不敢接的。何況,我們云飛山莊與姬爺你素昧平生,姬爺為何如此多禮?”
文弱之士訕訕地道:“云飛山莊的喜事,已是天下皆知了。因為那新娘是……是……”突然,他恍然大悟地叫道:“你這雜毛,竟然騙我姬爺!誰不知云飛山莊的三公子早已落潭身亡!你如此刁滑,便怨不得我不留你狗命了?!?/p>
語音剛落,他已拔劍出手,向古錯襲來,其他蒙面大漢見狀,也大喝一聲,向石敏、瓏瓏攻來。
文弱之士方才見古錯空手接飛刀之手法,自知自己的武功與他有天壤之別,但他料定古錯已為劇毒所侵,所以才敢出手。
但結(jié)果卻讓他失望了,他還沒有挨近古錯,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飛去。文弱之士在空中猛提真力,在落地時,立即雙足一頓,貫力足下,企圖穩(wěn)住身子,挽回點面子。
卻聽得“咔嚓”一聲,他的腿骨竟生生折斷了。
原來,古錯推出之勁道,看似平常,卻力勁十足,那文弱之士若順勢地在地上打幾個滾,倒也無事,但他卻要逞強(qiáng)定身,被那一股奇大之力一撞,雙足立斷!
這文弱之士倒也兇悍得很,如此斷腿巨痛,他竟哼也不哼一聲,但那臉的冷汗,直涌而出,顯然,是痛出來的。
更慘的是三十幾個蒙面人,轉(zhuǎn)眼之間,他們已倒下十幾個!
古錯道:“瓏瓏、敏兒,看在他們是為我大哥備禮的份上,且饒了他們一回?!?/p>
瓏瓏、石敏這才住手。
文弱之士看著古錯,如同見鬼魅,因為到現(xiàn)在,他仍是看不出古錯有任何中毒之癥狀,不由又驚又怕。忽想到:“莫非是焦七那小子浸毒時竟未浸好?”他便下定決心,回去后,要好好收拾一番焦七那小子。
古錯懶得理會這種鼠輩人物,攜著瓏瓏、石敏,重上馬車。
“老馬”一言不發(fā),似乎什么事也未發(fā)生過一樣,又駕起馬車啟程。
瓏瓏邊與石敏一起收拾車上的利箭等各類暗器,一邊道:“想不到古天大哥的人緣這么好,連這打家劫寨之人也要為他備禮?!?/p>
仔細(xì)一想,覺得如此說法很不妥當(dāng),又道:“定是這些人自作多情,古天大哥又怎么會結(jié)識這樣的人物?”
她們說到這兒,不由“撲哧”地笑了,因為她們忽然發(fā)覺自己這“自作多情”四字,用得實在不是地方。
古錯道:“聽那什么狗屁姬爺之言,送禮之人似乎是沖著新娘子而去的,卻不知我未過門的大嫂是什么樣的人物?居然有如此大的面子?!?/p>
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忽地,馬車停了,古錯以為又有什么變故,正俗躍起,“老馬”那平淡得像溫水一般的聲音響起了:“醉君子居所已到?!?/p>
古錯自嘲地一笑,與石敏、瓏瓏相繼下了車。
瓏瓏跑得最快,比古錯、石敏搶先一步進(jìn)得院中,顯然,她很是想念她的師父。
等古錯、石敏跨入院內(nèi),見瓏瓏一臉沮喪地站在里屋門前,嘟著好看的櫻桃小嘴。
古錯見狀,不由暗自好笑,心道:“定是醉君子前輩教訓(xùn)她了?!?/p>
見古錯、石敏二人進(jìn)來,瓏瓏道:“我?guī)煾妇挂巡辉?,只留下一張紙條,上有數(shù)言。”
古錯心中一動,道:“是否為你師父筆跡?”
瓏瓏道:“不錯。只是筆跡有點生硬,大約是未飲酒之前寫的?!?/p>
古錯“哦”了一聲,拾起放在桌上的那張紙條,輕聲念道:“瓏瓏,為師有事外出,九月初九于云飛山莊當(dāng)可遇見為師。”
瓏瓏忽道:“這紙上真是寫著‘瓏瓏’二字?”
古錯道:“不錯?”
瓏瓏道:“這就奇了,我?guī)煾敢幌蚍Q我為瓏兒的。也許,是我私自外出,讓他老人家生氣了。無妨,只要以后多替他煮點好酒,他便不再怪我了?!?/p>
古錯若有所思,似乎未聽清瓏瓏所言。
石敏道:“既然醉君子不在,我們不妨立即折向云飛山莊,也好在那邊做些準(zhǔn)備。今日已是九月初七,離九月初九只剩兩天了。”
古錯忽道:“走,立即便走!”
他如火燒眉毛般拉起石敏、瓏瓏往外便走。
就在古錯三人離開小屋之時,從屋子的陰暗處閃出一個人,得意地冷笑著。
馬車還在外邊,“老馬”坐在那兒打著盹。
古錯拉著石敏、瓏瓏一躍而上,對“老馬”道:“快,隨便揀個方向出發(fā)。”
“老馬”那永遠(yuǎn)平靜的臉終于有了吃驚之色,但仍是未問原因,一抖馬鞭,車子便疾馳而出。
古錯將身子探出車廂外,望著四周,口中不時讓“老馬”改變行駛方向,大約奔出十來里路,眼前又有個小鎮(zhèn)子,古錯才讓“老馬”將車停下來。
一下馬車,古錯便道:“老馬,你這便回去,我不再需用此車了,一路小心點,莫再讓強(qiáng)人攔截了?!?/p>
“老馬”第一次笑了,笑得極為高傲!
一個馬車夫,笑得如此高傲,卻讓人絲毫未能看出有什么不協(xié)調(diào),古錯不由暗暗心驚,心道:“真是真人不露相?!?/p>
馬車絕塵而去之后,古錯又拉著石敏、瓏瓏胡亂狂奔一陣,最后揀一條僻靜小道進(jìn)了小鎮(zhèn)。
一進(jìn)小鎮(zhèn),他便揀了個不起眼的小客棧住了進(jìn)來,一進(jìn)房中,立即關(guān)上門窗,這才安心地坐了下來,長吁了一口粗氣。
瓏瓏又“撲哧”一聲笑了,掩口道:“古大哥這么神秘兮兮,弄得咱們倒像是在私奔了?!?/p>
石敏一聽,不由俊臉飛紅。
古錯卻沒有笑,只搓著手道:“可惜那‘鬼手’不在此地,可惜,可惜?!?/p>
瓏瓏道:“古大哥又欲扮作何人?”
古錯道:“這次不是我易容,而是你們。”
瓏瓏奇道:“這又是為何?”
古錯怕自己太過緊張嚇著她們,反而易壞事,便道:“我大哥尚未成家,我這四弟卻先帶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妻子回去,那成何體統(tǒng)?”
石敏的臉更紅了,嬌聲嗔道:“誰是你的……你的妻子了?”
古錯笑道:“對,對,不是我的妻子,是我老婆,大老婆小老婆地叫,更親些。”
瓏瓏一腳飛來:“越說越?jīng)]個正經(jīng)。若是你不說個正兒八經(jīng)的理由來,別想讓我與石敏姐姐扮來扮去的。”
她已將石敏稱作姐姐了。
古錯大聲叫痛,道:“謀殺親夫了,謀殺親夫了?!?/p>
鬧了一陣,古錯一正容道:“事情嚴(yán)重,二位……咳……真的必須易容。二位……咳……若是怕被扮得太丑,我便讓人手下留點情,二位……咳……便先委屈一陣,如何?”
瓏瓏聽他“咳咳”有聲,不由又好氣又好笑,道:“你還不如直接將那‘二位老婆’說出來吧,你不難受,我也替你弊得慌?!?/p>
古錯“嘻嘻”一笑,道:“小老婆已經(jīng)同意了,大老婆也應(yīng)沒有什么意見。那二位老婆便在這兒稍等片刻,老公我出去辦點事?!闭f罷,人已向外溜去。
瓏瓏喊道:“什么事如此猴急?”
遠(yuǎn)遠(yuǎn)地,古錯應(yīng)道:“養(yǎng)家糊口?!?/p>
古錯一走到小鎮(zhèn)的街上,便四處尋找丐幫中人。
他見一個墻角邊有兩個乞丐在曬太陽,便趕緊上去,掏出懷中那塊曾土所贈數(shù)來寶,在那兩個乞丐面前一亮,又收了起來。
那兩個乞丐看了看他,又瞇起了眼睛。
古錯以為他們沒有看清,又掏出來亮了一次,卻還是沒有反應(yīng)。
古錯一惱,便把那塊數(shù)來寶在兩個乞丐面前拼命地晃。不料,那兩個人仍是無動于衷。
古錯氣道:“你們不認(rèn)得這個嗎?”
乞丐道:“大爺,這數(shù)來寶是我們要飯的吃飯家伙,怎么不認(rèn)得?可大爺你在我們面前晃來晃去又有什么用?大爺你總不會也想做這要飯之人吧?大爺你若要尋開心,也別向我們要飯的人尋?!?/p>
古錯奇道:“二位竟識不得丐幫……”
另一個乞丐不奈煩了,道:“要飯的就一定是丐幫中人么?那豈不是有奶的便是娘了。”
古錯聽得一愣,訕訕起身,暗道:“慚愧,慚愧,我倒以為天下要飯的人全是那‘飛天窮神’管著呢?”
正在失望之際,有人撞了他一下,古錯本已是一肚子火,這下更是火旺了,一回頭正要開口就罵,卻忽地怒臉變喜臉了。
撞他的人也是一個乞丐,而且身上有五袋,古錯如獲奇寶,趕緊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那乞丐的后面。
走到一條僻靜小巷,那人方止住腳步,回過身來,對古錯恭聲道:“笑少俠有何吩咐?”
古錯吃了一驚,道:“你是如何知我名字的?”
那人道:“普天之下的丐幫弟子已得幫令,知道幫主的數(shù)來寶在笑少俠這兒,而且?guī)椭饕褌髁钜姶宋锉闳鐜椭饔H臨?!?/p>
古錯一聽,大喜道:“我現(xiàn)在有一事需丐幫朋友幫忙。”
那人道:“笑少俠吩咐便是?!?/p>
古錯道:“我有兩位朋友,需扮作你們丐幫中人,不過她們比較愛美,所以便手下留點情,扮成一個好看的乞丐便是?!?/p>
那丐幫五袋弟子道:“我?guī)鸵兹莞呤帧硎帧x此地太遠(yuǎn),只好讓‘鏡子’出手了,他的手法卻要略差一點。”
古錯道:“無妨,無妨?!碑?dāng)下便把那小客棧的地址告訴他,接著道:“要多加小心,別讓人跟蹤而至?!?/p>
那丐幫弟子道:“對付跟蹤的狗,丐幫人是很有一套辦法的?!?/p>
古錯不由笑了,那人便告辭而去了。
古錯回到客棧時,石敏與瓏瓏已等得心里發(fā)慌,但一見古錯回來,便又繃起一張俏臉,氣鼓鼓地坐在床邊上。
古錯哈哈一笑,道:“我在外面遇見你們二位的師兄了。”
石敏、瓏瓏大為驚奇,那臉也就繃不住了,問道:“我們何時有了師兄?”
古錯道:“有,有,而且數(shù)目成千上萬呢?!?/p>
瓏瓏何等機(jī)靈,心念一轉(zhuǎn),便已有所悟,嬌聲道:“莫非你竟要將我與石敏姐姐扮作丐幫中人?”
古錯瞪起一雙俊目,故作驚訝地道:“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你竟與我想到一塊去了?!?/p>
瓏瓏不依不饒了。
但此時房門外有上叩門了,然后是店小二的聲音:“客官,這兒有位大爺找您。”
古錯忙對瓏瓏“噓”了一聲,然后便去將房門打開。
房門一開,古錯便駭了一跳:門外哪有什么丐幫中人?竟是站著一個郎中,挎著一只大藥箱!
古錯大惑不解,道:“不知先生欲等何人?”
那人謙謙一笑,道:“閣下可是笑掌柜?”話是如此問,人卻已向里邊走來,已是一副不請自進(jìn)的姿勢了,似乎他已認(rèn)定古錯便是他要找的人。
古錯正要再問,那郎中已把房門掩上,然后恭身道:“丐幫六袋弟子‘鏡子’見過笑少俠!”
古錯道:“為何你竟不穿丐幫之衣物?!?/p>
“鏡子”道:“笑少俠可曾見過有叫化子進(jìn)過客棧嗎?”
古錯恍然道:“糊涂了,糊涂了。只是據(jù)說丐幫幫規(guī)已規(guī)定丐幫弟子不得私卸百衲衣,不知是真是假?”
“鏡子”道:“是真。丐幫幫規(guī)十七條規(guī)定:私自卸脫百衲衣者,杖三十,降一級?!?/p>
古錯道:“如此一來,不是要連累你了?”
“鏡子”道:“但違抗幫主或持幫主信物數(shù)來寶之令者,是要廢去武功乃至格殺勿論?!?/p>
古錯叫道:“這卻不妥,不妥。我定得叫曾幫主免你之罪,還得多加勉勵?!?/p>
“鏡子”道:“如此,便多謝笑少俠了,我們這便動手,如何?”
古錯道:“你就將我二位朋友易容作貴幫弟子吧,為五袋弟子,相貌么?清秀點吧?!?/p>
“鏡子”便對石敏、瓏瓏遙遙一揖身,道:“二位姑娘,多有得罪了。不過,我這叫化子只會化裝點臉?!?/p>
古錯心中道:“你倒挺會說話?!蓖瑫r,也才明白他為什么要化裝成郎中進(jìn)來,郎中因職業(yè)的關(guān)系,總比一般人容易讓人接受些。
這次,“鏡子”卻先戴上了手套,以示對瓏瓏、石敏的尊重,因為易容要求不高,所以很快便完成了,從臉部來看,二人已是地地道道的丐幫中人了。
然后,“鏡子”又對全身的化裝作了一些指導(dǎo)后,便與古錯二人退出門外,邊退邊道:“那箱子里有我丐幫百衲衣,請二位姑娘換上?!?/p>
在外面等了少頃,瓏瓏道:“可以進(jìn)來了?!?/p>
古錯一進(jìn)房中,樂了:兩個丐幫五袋弟子出現(xiàn)在他眼前,一身百衲衣,一雙破鞋,污頭垢面,但兩人一笑,那牙卻潔白如玉。
“鏡子”還想對牙齒改進(jìn)一番,古錯卻道不必了,只要出去找兩根棒子拄上就行。
“鏡子”便起身告辭了。
古錯這才低聲對瓏瓏道:“九月初九那日,留意一下你師父有無異常?!?/p>
瓏瓏與石敏都大吃一驚,才知古錯為何如此神秘兮兮,可瓏瓏的師父都未曾出現(xiàn),他又如何發(fā)現(xiàn)有不妥之處呢?
古錯道:“這只能是以某種感覺來解釋,也許,我的感覺錯了,那是再好不過。否則,便是醉君子也已有不測了。”
瓏瓏一時驚慌失措,六神無主。
古錯沉聲道:“現(xiàn)在急也無用,一切需到九月初九,才能一見分曉。若是我們現(xiàn)在便先自己亂了陣腳,反倒讓鐵血王朝群奸有隙可乘了?!?/p>
瓏瓏一聽,勉強(qiáng)按捺住性子。
眼看天色尚早,若是現(xiàn)在便出去,豈不是讓人大吃一驚?進(jìn)來兩個貌如天仙的女子,出去兩個污頭垢面的乞丐,反倒更引人注目了。
于是等到天黑,石敏、瓏瓏才從客棧窗子躍出,借著夜幕,避過人眼。
古錯接著也彈身而出,找到石敏、瓏瓏二人,輕聲道:“你們只顧向臨安而去,我會在暗中跟隨?!?/p>
于是,三人便連夜往臨安府趕去。
天剛拂曉,便已至臨安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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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府本就極為繁華,今日,卻更是比肩接踵,人山人海。
古錯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石敏、瓏瓏后面。
天尚未大亮,街上便有如此多的人,倒也讓人吃驚。
許多人都在爭相買書畫店里的畫。
畫是很平俗的那種《送子觀音圖》之類的畫,到后來,只要畫上有個小孩娃娃什么的,就立刻被搶購一空。
因為,云飛山莊又有大喜事了,買畫的理由是這樣:云飛山莊莊主古令木本有三個兒子,但三兒子早已失足落潭而亡,二兒子也于不久前突然暴死,所以只剩下一個大兒子。如今,古令木的大兒子要娶妻,娶妻便為生子。所以,臨安府的人便要用這畫,向云飛山莊討個彩頭。
早在二十年前,他們便已這樣做了,云飛山莊的謝禮相當(dāng)可觀。
與二十年前古令木娶段煙飛不同的是,這一次臨安府出現(xiàn)了許多的武林中人。各門各派各幫各教,男女老少,丑美高矮……臨安府倒像在開武林大會了。
大多數(shù)武林中人都是挎刀、背劍,三大五粗、趾高氣揚的樣子。
這都是些三腳貓的角色,是來湊湊熱鬧的。
真正的高手便很難看出來了。
也許,是那個拿著旱煙,佝僂著身子的老漢;也許,是那挎著花籃叫賣的賣花姑娘。甚至,可能是青樓上向你亂拋媚眼的風(fēng)塵女子。
他們,才是九月初九臨安府的主角。
古錯本是跟著石敏、瓏瓏,后來,反倒變成瓏瓏二人跟著古錯了。
只見古錯如掉了魂一般亂轉(zhuǎn),從東城轉(zhuǎn)到西城,又從南城轉(zhuǎn)到北城。瓏瓏二人暗暗稱奇,人也被他折騰得很累,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跟著。
九月初八的晚上,倒是古錯辛苦些,瓏瓏與石敏在城西找了一個觀音廟,見那廟的一旁有一個小小側(cè)殿,便鉆了進(jìn)去,她們要在這里過上一夜。
古錯便遠(yuǎn)遠(yuǎn)地找了家客棧,要了一間恰好可以望著這廟的房間,然后,一個晚上便那么站在那兒,望著這觀音廟。
他怕瓏瓏二人萬一有什么閃失。
一夜困倦,所幸他內(nèi)功精湛深厚,倒也無多大影響。
第二天,即九月初九,天一亮,古錯便出了客棧,買了幾個大油餅,自己大嚼一個,然后瞅個無人的機(jī)會,向觀音廟的側(cè)殿扔了兩個,便轉(zhuǎn)身離去。
走了一程,古錯偷偷回頭一看,有兩個污頭垢面的人在啃著油餅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心中暗自好笑,向西走去。
云飛山莊,便在臨安府城西。
在通往云飛山莊的石板路上,人很多,有來有往,人群分為兩類,一種是臨安府的百姓,另一種就是千奇百怪像個大雜燴般的各類人物了。
古錯現(xiàn)在也插在這個大雜燴里向云飛山莊走去。
古錯的心情怪怪的,他已有很久沒有從這石板路向云飛山莊走過了,山莊依舊嗎?親人依舊嗎?
而古錯,卻早已不是從前的古錯了。
長久在外面飄泊,第一次回家,便要為自己家中迎來一場血雨腥風(fēng),身處此境,誰會平靜得下?
山莊依舊巍峨,雄偉。
山莊前面的石獅子還在一動不動地虎視眈眈著。
古錯隨著眾人,走進(jìn)院內(nèi)。院子里排著兩排桌子,東邊一排,西邊一排。臨安府的百姓朝西邊那一排走去,送上《送子觀音圖》之類的畫,自然會有人回贈一點禮物,然后道聲:“恭喜,恭喜。”“同喜,同喜,同喜?!?/p>
朝東邊走的那些人,便復(fù)雜了些,不但人復(fù)雜,連禮品也復(fù)雜,簡直五花八門。
當(dāng)古錯走近那東邊的桌子時,他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個很精致的瓷盆,瓷盆里盛著一盆水,竟是淡藍(lán)色;又有一只碩大無比的蒼鷹站在桌上,目射兇光,也不知是哪一位仁兄送的;還有一堆奇形怪狀的草根,也許是什么藥草;更奇怪的是桌子邊上還拴著一頭牛,除了一身白毛外,這牛沒有什么奇特之處。
古錯往前走,靠近桌子時,前面的一個矮胖老頭背著一個麻袋,那麻袋居然在不時地抖動。
那矮胖老頭將肩上的麻袋放下,一揖手,大聲道:“恭喜,恭喜?!比缓蠊律韥?,又道:“小小賀禮,請笑納!”邊說邊在那麻袋里掏,看他的樣子,似乎掏得很吃力,半天,才將東西掏出來,卻是一條魚,全身長滿了彩鱗。
眾人不覺好笑又好奇。
卻聽得那云飛山莊中的一個精瘦漢子唱了喏:“南海云叟,天衣魚一尾!”
那矮胖老頭哈哈一笑,道:“好眼光!”便進(jìn)入客廳里了。
古錯心道:“怎么辦?我總也得送點禮給大哥吧?”左摸右掏,他掏出了從“玉笛”崔元身上摘下的那個綠色金屬小環(huán)來。
情急之下,他便把那綠色小金屬環(huán)遞上去。
立刻,古錯的潛意識告訴他,身后至少有四個人在注視著他,他感到背上冰冰涼涼的。
那云飛山莊的仆人剛要抬頭唱喏,卻立刻眼睛發(fā)直了!但他的定力著實不錯,顫抖著把話說完:“三公子古錯,綠環(huán)一只!”
然后,他便“咕通”一聲,向后倒去,竟然暈過去了。
前邊那么多古怪的人物,古怪的名字,都沒有讓云飛山莊的人吃驚,如今這么一喊,卻把整個山莊震得靜了片刻!
接著,里邊便成了一鍋亂粥。
最先出來的是古令木,他畢竟是一莊之主,雖然吃驚,卻未亂了分寸,一出來,便沉聲喝道:“牛二,不可胡言?!?/p>
有幾個新來的仆人道:“牛二已經(jīng)暈過去了?!?/p>
古令木一愣,一掃視,便看見了古錯,他驚呆了。
古錯一看他爹,已是蒼老許多,比上次在“天鉞酒樓”見到時多了些皺紋與白發(fā),那身古錯熟悉的青色長衫本是極為合身,現(xiàn)在卻有點寬大了,風(fēng)一吹,顯得有點空蕩……
古錯只覺得一陣酸楚涌上心頭,遠(yuǎn)遠(yuǎn)地便一跪而下,哽咽著道:“不孝孩兒古錯叩見爹爹!”
古令木畢竟是一代豪杰,雖然見古錯死而復(fù)生,恍如一夢,吃驚異常,卻仍能不露聲色,和聲道:“錯兒,這幾年過得如何?”
古錯顫聲道:“孩兒一切都好,只是掂記爹娘、奶奶與諸兄弟?!?/p>
古令木強(qiáng)抑心中的激動與驚詫,道:“也好,今日是你大哥大喜之日,你又回來了,也算雙喜臨門,這本應(yīng)高興方對。你先進(jìn)去見過你奶奶及你娘?!?/p>
古錯恭聲道:“是!”便進(jìn)了廳內(nèi)。
門外一陣竊竊私語。誰都知道云飛山莊的三公子古錯數(shù)年前便已落潭身亡,現(xiàn)在突然又冒出個古錯來,豈不讓人心驚?
已有人道:“此人似乎便是‘笑鉞酒樓’的掌柜笑天鉞?!?/p>
又有人道:“殺死朱大善人,廢了梅寒星武功的似乎也是他。”
另有一個道:“古莊主也真沉得住氣。一個兒子死而復(fù)生,他居然神情自若得很?!?/p>
古令木似乎一句未聽見大伙兒的議論,他輕咳一聲,朗聲道:“承蒙諸位大駕光臨,使我蓬蓽生輝,古某實在感激。我已讓下人略備薄酒于后院,以表謝意,古某另有要事在身,失陪片刻,怠慢之處,望諸位多多包涵!”言罷,他雙手抱拳,深深一揖,謙然一笑,回轉(zhuǎn)進(jìn)屋內(nèi)。
古錯一進(jìn)屋中,但見屋內(nèi)已是張燈結(jié)彩,大紅喜字貼在門上,一對紅燭已端放于大堂之前,后院門上亦是數(shù)對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幾串鞭炮已用幾根細(xì)竹竿高高挑起。
古老太太已由古錯之母段煙飛挽扶著出來,兩側(cè)站著古天、古靈,幾位古夫人也立于古老太太身后。
她們?nèi)俭@愕地看著古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古錯母親段煙飛先回過神來,驚喜交加地道:“真是我兒古錯嗎?”
古錯跪了下來,悲聲道:“娘,正是不孝兒古錯?!毖粤T,已是哽咽不能語了。
段煙飛一聽古錯那熟悉的聲音,熱淚便倏地盈出眶來。上前將古錯扶起,捧起古錯的臉,仔細(xì)地端詳:鼻、眼、臉、唇……邊看,那淚邊嘩嘩下流,灑濕了古錯的衣襟,她口中喃喃地道:“果然是我的傻兒子,果然是我的傻兒子……”突然,她身子一軟,向后倒去。
古錯大驚,一把拉住,古天、古靈也沖了上來,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好半天,古錯母親才醒轉(zhuǎn)過來,望著古錯緊張的臉,強(qiáng)笑道:“娘嚇著你了吧?”
古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古天、古靈已發(fā)覺古錯的神智已與常人無異,但分別這么長的時間,加上古錯八歲瘋了之后,與他們就很少說話,所以這么乍一相見,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只是向古錯投去問候的目光。
古錯向他們感激一笑。
古老太太終是經(jīng)歷過風(fēng)風(fēng)雨雨之人,她能在眾人皆驚慌失措時一直保持清醒。她覺得古錯突然死而復(fù)生,實在太過蹊蹺,其中會不會有詐?所以她便威嚴(yán)地干咳一聲。
古錯一下醒過神來,趕緊向古老太太叩首道:“孫兒古錯叩見奶奶,愿奶奶壽比南山?!?/p>
然后,他又向古令木其他幾位夫人一一見過禮,眾人見他言辭清晰,不由暗暗奇怪。
古老太太慈祥而不失威嚴(yán)地道:“錯兒,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p>
古錯依言站起上前,古老太太一只手握著他的手,暗暗扣住他的脈門,另一只手撫摸著古錯的后腦勺。
然后,古老太太臉色一喜,道:“錯兒,你是如何從那潭中生還的?而且還改了以前頭腦不清醒的毛病。”
原來,古老太太在古錯后腦勺摸到了那塊疤痕,那塊當(dāng)年古錯從山崖摔下后留下的傷疤,便已斷定眼前真的是古錯。
古錯便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當(dāng)然,里邊的情節(jié)略有改動。
此時,古令木也已進(jìn)來了,他靜靜聽完古錯的敘述后,長嘆一聲,道:“蒼天總算有眼?!?/p>
眾人見古錯的言辭流利,思路清晰,都大為欣慰。
古錯為緩和氣氛,便對古天道:“恭喜大哥娶了個貌如天仙的大嫂!”
古天笑道:“四弟是如何知道她貌如天仙?恐怕是謬夸吧?”
古錯道:“小弟早已聽外頭的人傳得紛紛揚揚了?!?/p>
古天道:“看過便知?!?/p>
古錯感覺到他與古天提到古天之妻時,云飛山莊大多數(shù)人都很高興,惟有他父親古令木與古老太太似有隱隱的憂慮,不由暗自奇怪。
外面的客人越來越多了,古錯便對古令木道:“門外忙得很,孩兒便去打理一番吧?!?/p>
古令木點頭應(yīng)充。
古錯走到前院中,已有一個美少年進(jìn)來,他的禮物也極為奇特,是四位貌如天仙的年輕女子,牛二有些為難,但仍是唱道:“杏花樓樓主金勝衣,美……美女四人!”
金勝衣,高麗人氏,因仰慕中原武林,遷居西安,身家無數(shù),愛廣交中原豪杰,名聲頗響,高麗人愛納妾,而且是在新婚之日便納妾,金勝衣送來的四位美女,大約便是此意。
古錯接過登記禮品之活,牛二唱一個,他寫一個,忙得不可開交。
只聽得牛二又朗聲唱道:“醉君子,酒一壺!”
古錯手中狼毫一抖,在簿上點了一個小點,忙抬起頭來。
只見眼前站著一個相貌清朗之人,正含笑望著古錯,不是醉君子是誰?
古錯忙起身道:“敝莊區(qū)區(qū)小事,竟驚動醉前輩大駕,今日定請醉前輩不醉不歸。”
醉君子哈哈一笑,道:“好一個不醉不歸,老夫這便進(jìn)去了。”古錯一躬身道:“請!”
醉君子的眼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了古錯拿出的小綠環(huán)一眼,嘴唇一牽。
古錯對云飛山莊的一個老仆人耳語幾句,那人神色變了變,然后忙向大堂跑去,對著古令木耳語一番。
又聽得牛二唱道:“墨白,甲魚二只,牛肉大排三十斤,上等洞庭紫米一袋!”
古錯心道:“這墨白以為天下人都像他一樣是暴食之人呢!”忙向墨白打個招呼,墨白還了一禮。與其說他笑了,還不如說他的臉部肌肉牽動了一下。
古錯看著他那細(xì)若竹竿的身影,心道:“今日對于墨白來說,也許倒是個大日子?!?/p>
正思忖間,聽得牛二的聲音唱道:“丐幫幫主曾土及丐幫二位五袋弟子,咳……咳……虎頭帽一頂,小夾襖一件,搖籃一只?!?/p>
一陣笑聲傳來,顯然大伙兒覺得這丐幫幫主的禮送得有意思,古天尚在成親,他便先想到古天的兒女了。
古錯大喜,站起身來,道:“曾幫主幫務(wù)百忙,竟也偷暇來此,實是難得難得!”說話時,古錯往曾土二位丐幫弟子望去,不是瓏瓏、石敏二人又是誰?
曾土笑道:“我老叫化忙什么?不忙不忙,倒是我下邊的兄弟,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闭f罷又是仰天大笑。
古錯聽他如此一說,便知丐幫弟子已在各地有效地牽制了鐵血王朝的力量,不由暗自欣喜。
石敏、瓏瓏卻似乎壓根兒不認(rèn)識古錯,隨著曾土進(jìn)去了。
此時,已近正午,雖是初冬,日頭也不小。
忽地,牛二的聲音變得有點激動地道:“義親家天絕老人到,玉如意一對?!?/p>
這一瞬間,古錯覺得自己的呼吸已停滯,甚至連思維也沒有了,腦中一片空白。
只有一個空洞的聲音在響:“天絕,天絕,天絕來了……”
但他很快醒過神來,向那老人深深施了一禮道:“天絕前輩,居然勞您的大駕,實乃不勝惶恐!”
此話說完,他才能靜下心來,打量了天絕一眼。
這么一看,讓他吃驚不小。
沒想到天絕居然是如此一個慈眉善目之老者,讓人一看,便有親切之感,想起鄰家哪位老爺爺。
可聽牛二之言,似乎這天絕是大嫂的義父,這倒也巧了。
天絕很和藹地望了望古錯,道:“古公子果然是人中俊杰。后生可畏呀,后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