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鐵血王朝
古錯見狀,正要追趕,忽覺后腰一陣劇痛,幾乎失聲喊出,手中天鉞向后疾封,同時人也迅速擰身,才知襲擊自己的竟是石敏,正站在那兒發(fā)愣,古錯大驚,眼見天鉞就要砍中石敏,忙途中變招,那勁力反襲而回,古錯胸口一悶,幾乎被那力道所傷。
原來石敏見古錯進攻老農(nóng)時,石敏出招相救,招走了一半,突然發(fā)覺老農(nóng)雙手射出二把飛刀,才知這老農(nóng)果非善類,想要撤招,卻已力不從心,一只乾坤圈已擊中古錯后腰,聽見古錯悶哼一聲,石敏嚇得六神無主,呆立當(dāng)場,古錯天鉞掃來,竟也不知閃避,若非古錯反應(yīng)迅速,恐怕她已非死即傷了。
石敏突遇此變,不禁暗暗自責(zé)道:“我怎的總是誤會了笑大哥之意?若是瓏瓏在此,她定是不會如此了?!毙闹杏袣猓挥扇嫁D(zhuǎn)移到那老農(nóng)身上,人如嬌燕般飛掠而去,凌空暴翻,手中乾坤圈舞起一片寒光,勁氣充斥回蕩,竟欲一招致那老農(nóng)于死地!
眼看一擊便可得手,倏地一連串機括響過,無數(shù)硬弩利矢,如流星般射向石敏!那利矢竟是從那些一堆堆塞外帳蓬般的稻草垛中射出的。
石敏只得硬生生將招收回自保,雙臂倏而疾揮,立將那利矢掃落,但那老農(nóng)卻已回過身來,向石敏飛襲而至。
就在石敏拙于應(yīng)付之時,忽地身前那正向她進攻的老農(nóng)悶哼一聲,人如敗草般向后倒去,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天鉞!又一人影飛掠而至那農(nóng)人身旁,拔出天鉞,此人正是古錯。
石敏心知古錯極為重視他的天鉞,在那么多生死搏殺中,天鉞從未離開過手,現(xiàn)在在情急中為救自己,竟將天鉞當(dāng)作暗器,射向老農(nóng),心中不由滿是感激,甚至,還有一絲喜悅。
只是苦了那份作老農(nóng)的人,那天鉞本是神兵,加上是以古錯的驚人功力全力擲出,他又如何閃避得了?
那流矢卻是未停,仍是從各個稻草垛中鋪天蓋地地飛來,不知那弓弩為何物制成,射出的流矢速度奇快無比。古錯左擋右支,倒能瀟灑應(yīng)付,而石敏卻已險象環(huán)生,香汗淋漓。古錯見狀,長嘯一聲,身如風(fēng)馳電掣,倏起倏落,忽左忽右,淡如一抹有形無實的影子,讓人無法捕捉,逼近那稻草垛,便是一招“天鉞神功”中的第一式“大漠落日”。
但見寒光如風(fēng)般卷過之處,那稻草漫天飛揚,碎如亂蝶,同時便有一聲凄厲長叫,一道血光在那片飛舞的碎稻草中噴灑出來,待到稻草撒落在地時,已是血糊糊的一團,夾著一塊塊碎肉和肢體!
很快,便有三個稻草垛在天鉞的寒光中飛起,落下,血糊糊的鋪了一地。
石敏頓覺壓力大減,于是不再一味閃避,不時偷空凌空抓住飛來之流矢,反擲回稻草垛中,立即有慘叫聲從那兒傳來。
眼看四周只剩四個接近那鵝卵石墻的稻草垛,古錯信心暴漲,欺身又進,向其中一個草垛電射而去,倏地,一道黑影自那鵝卵石墻上飛速襲來,有碗口大小,古錯心道:“定是有人藏于那墻后,將那墻上有點輕動的鵝卵石向我擲來,卻又能奈我何?”
如此一想,身形并不停下,仍向那草剁攻去,右腿疾掃而出,順著那黑影的來向借力一拔推。那黑影向外飛出去之時,古錯已攻入稻草垛內(nèi),一片血肉與稻草飛揚起來……同時,只聽得“隆”的一聲巨響,如雷滾過!
古錯大吃一驚,回首一望,響聲竟是那黑影落地時發(fā)出的,那一片土地已被炸開一個小坑。四周小樹亦被飛射開的碎片削去了枝葉!
古錯沒想到自己誤認為是鵝卵石的東西,竟有如此神威,不由暗道僥幸,若是剛才用手去抓,豈非十個古錯也得一起受傷?
如此一愣,那流矢又已飛至眼前,古錯大怒,伸手一抓,抓住兩支流箭,急擲而回,又是一聲慘呼,兩個勁裝漢子從那稻草垛里滾了出來,未曾掙扎,便一命歸天。
剩下的惟一一個草垛忽地分開,一個人影從里面沖將出來,撒腿就跑!
恰好此時又一個奇異的暗器從那鵝卵石墻內(nèi)彈飛而出,襲向古錯,古錯急忙高高躍起,然后如一道長虹直貫而下,天鉞在前,順著那奇異暗器一拔拉,一股暗力疾送而出,那物便彎了方向,飛向那逃逸的弓弩手,正落在那人身前,那人顯然被此物嚇壞了,臉色立刻變得死灰,竟挪動不了一步!
立刻,一聲巨響,那人被一股氣流擲向半空,高高落下時,已是支離破碎,不成人形了。
古錯此時方才看清那異樣暗器飛來之處是在東邊那鵝卵石小屋的側(cè)墻上,墻上有一個半尺見方的小洞,奇異暗器正是從此洞口飛出的。
古錯從地上拾起二支箭,默默等待。
又一黑物從那洞口彈射而來,古錯左手一揚,長箭劃出一道寒光,竟從那洞口急穿而入,立時,黑洞口邊一聲哀號。
古錯擲那長箭的同時,人也同時如流星般倒掠出去,轉(zhuǎn)眼在七八丈開外。
又是一聲巨響,在古錯剛才站立之處,已被炸開一個深深的坑!
古錯對石敏一使眼色,二人同時如幽靈一般分兩個不同的方向向那石屋疾撲過去,一近石屋,古錯一聲暴喝,一道勁力自掌心吐出,威猛絕倫地向那石墻推去,只聽得“轟”的一聲,石墻已塌下一角,在那灰土未落之時,二人已閃入屋內(nèi),疾掃視一圈,屋內(nèi)已沒有站著的人!
塵埃落定時,二人在屋內(nèi)仔細查看,先是在左邊一個墻角處看到一具尸體,胸口還在“咕咕”地冒著鮮血,卻未見長箭在胸,一看,原來那人已被長箭貫穿了。
古錯對那奇異的暗器極感興趣,仔細地環(huán)視一遍,忽見西側(cè)墻下有一物,模樣甚怪,不由“咦”了一聲,忙招呼石敏,二人一起走到那物跟前。
只見此物以數(shù)塊半寸厚的鐵板搭成底架,鐵板相交處用錨釘錨住,在架子上面,前端是三根呈弧狀的熟鐵條,依次排開,弧形鐵條用一銅制長圓柱串起,在三根熟鐵條的兩端都開有一孔,一條姆指粗的繩子從兩端的孔中依次穿過,留在后面為一橫弦,中間的圓銅柱前端固定了一個環(huán)狀之物,杯口向前。
在鐵架子的后面,還有一根橫軸,兩端有轉(zhuǎn)輪,狀如提井水用的轆轱,長軸上有繩子與那橫弦相連。
古錯暗稱奇,用手去拉那橫弦,卻極難拉動,但把鐵架后面的轉(zhuǎn)輪轉(zhuǎn)起時,那軸便帶動橫弧,將熟鐵條向后拉,并不需要多少力道,只要一壯年漢子即可,古錯忽然對石敏道:“快找一塊石頭放在銅條前邊的杯子里。”石每東找西找,卻總找不到大小合適的石塊放入,最后,總算撿到一個圓圓的球狀物,往那杯中一放,大小恰恰合適。
古錯忽然又慢慢放松橫弦,將那球狀物拿在手中,仔細端詳。石敏這才注意到這根本不是石頭,只是黑乎乎的,再加上剛蒙上一層塵土,才看走了眼。
古錯“咦”了一聲,道:“這便是剛才在外邊震天轟響之物吧?上面居然有一根細繩連著?!?/p>
石敏一看,果然如此,不由也嘖嘖稱奇。
古錯忽然道:“我曾聽說自唐朝起,在兩軍相戰(zhàn)時,便有用火藥作武器的事例。據(jù)聞這火藥是用兩種粉末摻合攪拌而成,平時極易點燃,點燃后并不炸開,只是發(fā)出火光,滋滋作響,但若是將這兩種粉末放進一個口子很小的容器里,再點燃,一燃起來后,許多的熱無處可消散,就會產(chǎn)生極大的力,把容器炸開?!?/p>
頓了頓,古錯又道:“這黑色之物外面的繩子定是用來點燒之捻子。將其擱于這鐵架前邊的杯子里,然后搖動這后面的軸,便可將熟鐵條拉得后仰,然后點著這捻子,立即放松后軸,熟鐵定是會向前彈回,必有一股大力帶動這黑物向前飛去,捻子在空中燃燒一陣,進了黑球之內(nèi),點燃里面的火藥,方會炸開?!?/p>
說罷,古錯將那黑球放入,拉動橫弦,點著捻子,然后一放松,黑球疾離杯口,從那洞口飛出,片刻,外面一聲巨響,石敏探頭一看,又是一個大坑,不由伸了伸舌頭,做了鬼臉。
古錯不禁對那鐵架多看了幾眼,這一看,給他看出了一點名堂,他忽的在上面看到一行雕刻而成的字,忙湊上前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如意神彈弩”,用的是隸書,旁邊又有一行蠅頭小楷,古錯輕輕念道:“鐵血王朝,經(jīng)天緯地!”字一念完,他自己都呆了!
鐵血王朝,鐵血王朝?鐵血王朝!
古錯隱約覺得莫名之中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存在,可他卻不知這陰謀來自何處,意欲何為,也正因為如此,這陰謀才更顯得可怕。
古錯知道,不只是他,武林中或許也極少有人知道有什么“鐵血王朝”存在。
或許,“鐵血王朝”真的不存在?或許,只是前古時代的某個王朝的稱號?甚至,或許,這只是一種假象?
古錯覺得自己把自己問糊涂了。
石敏被他一臉的凝重嚇住了,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古錯沉思。良久,古錯才回過頭來,對著石敏道:“石姑娘,你說在武林的各種爭奪中,有沒有人用過像這種的武器?”
石敏不假思索地道:“沒有。雖然這種武器威力驚人,但在江湖的爭戰(zhàn)中用這種武器的人,不是弱智,就是傻瓜。誰都知道武林中人行蹤飄泊不定,獨身一人在江湖中游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若有人為了追殺他人而推著這樣笨重的什物,豈不是讓天底下人笑掉大牙?”
古錯道:“不錯,此物在江湖中應(yīng)是不甚實用之物。倒是在兩軍對壘時,用于攻城陷陣倒挺合適?!?/p>
石敏道:“問題在于,襲擊我們的人不可能是一支軍隊,而我們,也只是兩個江湖中人,有人追殺尋仇倒有可能,若說有什么國家軍隊要‘剿滅’我們,那未免太滑稽了。”
古錯沉聲道:“這正是此事蹊蹺之處,從一進入雁蕩山境內(nèi),我們的行蹤對手似乎是了若指掌,而我們除了知道一個什么‘無尾蛟龍’外,就一無所知了,甚至,連這‘無尾蛟龍’也可能是不存在的,他們只是為擾亂我們的視線?!?/p>
石敏道:“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若不是你看出其中之詐,只怕我們要吃大虧了。”說到這兒,石敏忽然奇怪地問道:“笑大哥,你卻是如何識出那老農(nóng)人的真面目的呢?”
古錯微微一笑道:“其實這很簡單。第一,這個人腳上穿的是一雙草鞋。”
石敏奇怪地問道:“山里人穿著草鞋,本是極正常的,有人還整年穿草鞋呢。”
古錯笑道:“不錯,但此人所穿的草鞋顯得太大,對于經(jīng)常需要爬山淌水的人來說,如果鞋不合適,將極不方便。而且,無論穿什么鞋子,穿得久了,被鞋蓋住的地方照不著太陽,就給捂白了,露在鞋外的則被曬黑了,從外表看去,只能看到曬黑的部分,而此人的腳背上卻有一道白的露在外面,也就是說,極有可能他以前穿的不是草鞋,臨時才換上的?!?/p>
石敏聽得目瞪口呆。
古錯接著說道:“第二,這人鍘草時顯得太吃力了。”
石敏忍不住又道:“一個如此老的人鍘草時顯得吃力點,豈不是很正常?”
古錯道:“不錯,年老的人鍘草是會顯得吃力,但應(yīng)該是抬起鍘刀時顯得吃力,放下時卻要輕松的多。而那人卻恰恰相反,抬起鍘刀時,很是輕松,鍘下去時卻顯得吃力,這又是有詐了?!?/p>
石敏道:“為何是抬上輕松而鍘下吃力呢?”
古錯道:“鍘草用的刀是一頭固定在基座上,另一端安裝有一個手柄,用來提上按下之用。鍘刀都是有手柄這一端比固定那一端重得多,這樣鍘草時,用手提起后,放入草料,手一放開,稍加一點力便可鍘斷。所以,只要能輕松提起鍘刀的人,就一定可以輕松鍘斷草,那人把戲演過頭了?!?/p>
“當(dāng)我察覺有異常時,我故意帶你走開,然后猛一回頭,便看到那老農(nóng)在得意地冷笑,雖然他臉色變得快,但仍未逃過我的眼睛?!?/p>
石敏不禁暗暗佩服古錯的心細,想到自己誤解了古錯,而失手傷了他,不由很是自責(zé),歉聲道:“笑大哥,剛才那一下傷得重不重?”言語甚為關(guān)切。
古錯一聽,猛地“啊喲”一聲,用手捂住后腰,臉?biāo)坪醣惶鄣门ぷ饕粓F,連腰也直不起來了。
石敏吃了一驚,道:“怎么剛才沒見你如何的痛,可現(xiàn)在卻痛得如此厲害?”
古錯咬牙道:“身子被擊中后,如果立即感到疼,那倒無大礙,只是些皮外傷,如果先是不疼,后來……后來猛地來這么一下,那……那就是……就是……”他連話語也說得斷斷續(xù)續(xù)了。
石敏芳心大亂,被古錯的樣子嚇得六神無主,緊張地望著古錯道:“笑大哥,猛地那么來一下,那就是什么呀?”說罷,提心吊膽地看著他。
古錯道:“那就是受了……受了重……傷了?!?/p>
石敏一聽此言,一顆心就往下沉,她想我怎么就這么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呢?也許,也許我真的是個不祥之人,這么想著,不覺淚眼朦朧,輕輕地道:“笑大哥,我能替你揉揉嗎?”古錯點點頭。
石敏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古錯的后腰上,臉不禁飛紅如霞,氣也喘不均勻了,她還未曾觸扶過男人的肌膚呢。
沒想到古錯突然大叫起來,顯然是碰痛他了。石敏心想:“這次恐怕真……傷得很重了?!毙闹幸患?,也顧不了那么多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古訓(xùn),一把將古錯的上衣掀開,鼓起勇氣定睛一看,除了在那寬厚的后背的邊側(cè)有一道長長的紅印外,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慘不忍睹。她以為自己沒看清,忙湊上去細看。
忽然聽“撲哧”一聲長笑,顯然是古錯發(fā)出的,石敏一愣,馬上醒悟過來,反正那古錯的后背就在眼前,就地取材用那粉拳擂鼓般捶打起來。嬌軀扭動,口中嗔道:“你真壞,把我嚇了一大跳,我還以為你真的會……”下面的話就打住了。
古錯一閃而開,笑道:“這越打就越親了。”
石敏更是不倚不饒,追遂著要打古錯,古錯從未見過石敏撒嬌,如今一見,竟是如此可愛,便有心再逗她一逗。
忽然,石敏不再嬉鬧,沉默下來,低頭不語,似有滿腹心思,古錯不由大惑,以為她真的生氣了,忙柔聲道:“石姑娘,你怎么了?”
石敏幽幽地道:“瓏瓏見你如此這般,定是不高興了。瓏瓏一不高興,你也就會不開心了,那我豈不是又做了錯事?”看了古錯一眼,又道:“為什么我總是會錯?”
古錯見狀,不由愛憐之意油然而生,柔聲道:“瓏瓏見你整日默默寡言才會擔(dān)心,若見你能開顏一笑,又怎會不開心?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是更美更可愛了。”
如此一說,石敏才不致于那么拘謹,但仍是不如開始那般歡悅了。
古錯道:“石姑娘,你看我們應(yīng)該去什么地方?”
石敏道:“你如此問我,其實心中本就已有主意,只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想法,對不對?”
古錯滿意地看著她笑道:“不錯,我已決定去找那‘無尾蛟龍’,我相信他在那兒已經(jīng)布下了一張網(wǎng)。而這卻恰恰是我們所需要的,我相信他們?nèi)龀隽司W(wǎng),最后被網(wǎng)住的必是他們自己。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在這兒的此一批人本未打算要殺我們,他們布署下來,只是作為一種戒備,因為這些人的武功太弱,只是仗著弓弩才如此猖狂,那扮作老農(nóng)之人所說的地址,定是真的,他本就是要把我們誘入那兒,然后偷襲我們,那時我們要面對的就不是像他們這樣的角色了?!?/p>
古錯與石敏商議了一陣,覺得惟有自己摸索著走,才不會落入各種圈套之中,于是他們決定沿著那條自己曾落入過其中的那條江逆江而上。因為那扮作老農(nóng)之人在地上畫的那條江就極為可能是此江,對于他們二人來說,反正是只有這么一條線索,只能這么冒然一試了。
路并不好走,那人那么輕松劃出的一條江,古錯二人卻走了兩天,才到了交叉之處。
一路上,幾乎沒什么路,有路的,又未必是靠著江邊前進,古錯擔(dān)心會走失了方向,所以并不順著路,而是順著水,走在路上,遠處峰疊巒迷,千姿百態(tài),巨石怪巖,物物賦形,山山奇異,不少處的水,流淌的河折溪曲,千回百轉(zhuǎn)……無處不留有旖旎無比的風(fēng)光。
到了上游的兩河交叉成江之處,二人駐足了。
如果按那人在地上畫的圖來看,他寫的“三折瀑”便在這兩河之間,若要繞過去,便不知要饒多遠的路程了。
古錯在四周轉(zhuǎn)了一圈,砍了一根竹子回來,然后對石敏道:“我將這竹子推至江中心時,你施展輕功借這竹子,能到達彼岸否?”
石敏點了點頭,古錯便將竹子橫在江中,然后喝了一聲:“起!”,石敏立刻飛身躍起,人如輕燕投林般向前飛去,姿勢精妙絕倫,轉(zhuǎn)眼已至江心,力道已竭,下落之時,見由古錯猛力推出的竹竿也已如靈蛇般沿著江面游到江心。石敏身形甫落,纖足在竹竿上用力一點,人又彈起,在空中一個翻身,已遠遠地在那邊江岸上站定。
古錯卻無需如此麻煩,以他的內(nèi)功,如此區(qū)區(qū)十幾丈的河是無法攔阻他的前進的,也不見他如何做勢,人便憑空而起,斜斜飛上七八丈高空后,將身子一擰,人便向前急掠而出,如快雁過空般劃過江面,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卣驹谀前哆叀?/p>
古錯一到,石敏便道:“笑大哥,你聽?!?/p>
古錯凝神一聽,隱隱約約地聽到一陣陣“轟轟”的水聲,忙喜道:“也許這水聲,便是所謂的‘三折瀑’吧?我們趕緊過去瞧個究竟。”
因從他人口中得知“三折瀑”附近就是“無尾蛟龍”的棲身之地,所以二人極為小心,順著那水聲在樹叢、亂石中騰越挪走,慢慢地,那水聲越來越響。終于,轉(zhuǎn)過一片柏樹林后,眼前赫然有一道瀑布傾天而下,在半途中竟不可思議地轉(zhuǎn)了二折,難怪世人稱之為“三折瀑”。
只見那瀑布凌空飄灑,因風(fēng)作態(tài),瀑布兩側(cè)怪石突兀,雜樹叢生,瀑布一頭撞在那些嶙峋山石之上,立即飛散開來,若散玉、若飛珠,端得是奇譎善變,鬼斧神工!
二人伏在一塊巨石后悄悄觀望,只見那瀑布流下之處為一深潭,深潭斜對過去,是一塊平緩的斜坡,約有十幾畝大小,上面有一圈圍墻高高筑起,外人無法看清里邊的情形,但見那圍墻開門處有持刀劍之人游走,此處斷不會是尋常民居,定是那“無尾蛟龍”老窩無疑。
古錯思忖道:“一個小小山寇之窩,若是現(xiàn)在硬沖過去,估計對方也無法抵擋,但自己并不是來挑對方營子的,而是欲借機查詢事情,如此野蠻,倒會壞了大事,不如到天黑之時再動手?!?/p>
當(dāng)下,與石敏一說,她也道有理,于是二人縮回頭來,躺在一塊草坪上靜靜地打坐調(diào)息,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變暗,二人開始悄悄地向那大院摸去,他們倆均為武功超絕之人,所以在夜色中行動速度奇快,常人見了,還道是自己眼花看走眼了。
淡淡的月光下,那院子朦朦朧朧,有幾盞暈黃的燈籠在圍墻外掛著,那光暈讓人看了有點寒悸。
一切都沉入一片謐密之中,只聞風(fēng)聲瑟瑟,蟲聲鳴鳴……
大院門外的幾個漢子顯得極為無聊,湊著一堆在聽一個長著一張瓦刀臉的小老頭講故事,不時被那瓦刀臉逗得“嘿嘿”怪笑,那瓦刀臉也損,經(jīng)常半路卡住不往下說,賣盡了關(guān)子才重新開口。
現(xiàn)在,瓦刀臉突然又停下來了,雙眼怔怔地望著那伙人身后。那些人以為這家伙又要耍什么花招,都大叫道:“扁魚,你還不趕緊往下說?再說一個,這瓶老白干就是你的了?!?/p>
那被稱作“扁魚”的家伙卻仍是死死地瞪著他們身后,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眾人這才覺得不對勁,猛一起回頭,竟有兩人站在身后,那男的用手指噓了一聲,然后走了過來,要點他們的穴道。
這幾個人雖然對有人到身邊卻毫無所知而感到膽戰(zhàn)心驚,但若要他們就如此聽別人的擺布,卻也是無論如何也不甘心的,其中一個使槍的長得極矮,火氣最大,一見古錯,一言不發(fā),挺槍就刺。
只見一道虹光自古錯腰間閃起,射向使槍的矮子,那矮子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在地上。事實上他也不可能哼出聲來,因為天鉞首先便是切入他的口中,然后飛掄開來,那人立刻更矮了,因為他的頭已給那天鉞攪成粉末。
古錯又用手指豎在嘴唇前“噓”了一聲,這次,再也沒有人反對,古錯便前將他們一一點了穴,用這點穴之法,除了他自己外,恐怕無人能解了。
眾人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二人從大門中走進。但,很快,他們又回來了,眾人心中暗喜,心道:“定是他們二人一進去,便遇了強敵,又給逼出來了。”不料事實卻并非他們所想象的那樣簡單,只見那男的一手夾了一個人,走向一片黑暗的叢林中。那兩人魂飛魄散,心想這人定是要找個黑暗處將我們殺了。剩余的人也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心想不知什么時候輪到自己。
過了一會兒,那樹叢中果然只走出兩個人,這些人更是恐懼已極。不料,那兩人走近這邊時,忽然從手中抖出兩件衣衫,卻是剛才被帶入林中兩個人的,古錯與石敏就把那兩套衣衫換上。
然后,古錯雙手疾揚,幾個石子從手中飛出,將院外的幾盞燈籠全都擊滅,同時大呼一聲:“有人闖寨了!”這聲音突然在靜謐之夜中響起,聽來似極為恐怖,足以讓院內(nèi)人心驚膽寒。
話語甫落,古錯與石敏已分頭向院子?xùn)|西兩個方向撲去,轉(zhuǎn)眼沒入黑暗之中。
陣陣呼喝之聲從院中傳出,有刀鞘聲“鏗鏘”作響,數(shù)十條人影向大院門口疾撲而至,乘著這片混亂,石敏與古錯雙雙飄落院中。
石敏落下之處,恰好是一個小小的花圃,一片樹影剛把她遮了起來,她伏在樹陰中靜靜看一番,發(fā)現(xiàn)西側(cè)有一間矮房子亮著燈,里邊隱約傳來刀案之聲,似是一個廚房。
石敏不由心中一動,暗忖道:“現(xiàn)在早已過了晚宴之時,那兒卻仍忙得不可開交,卻不知是何原因,莫非他們有何喜慶之事?”
如此一想,人便如一道輕煙般掠向那矮矮的廚房,伏在窗下定睛向里一望,只見里面果然有四五個廚子在團團亂轉(zhuǎn),剁肉的剁肉,宰雞的宰雞,還有一個人在角落里擺弄著一個酒壇,不時地從邊上拿起一個瓦缽向那酒壇里倒點什么東西,那東西粘粘稠稠的,竟是暗紅色的,如此倒了攪,攪了又加,也不知他在折騰什么。
那剁肉的人長得胖嘟嘟的就像一尊彌勒佛,宰雞的卻瘦得三筋吊著二骨,酷似一只瘦猴,讓人懷疑他的肉是不是都長到那剁肉人身上了。
只聽得那尊“彌勒佛”道:“瘦皮猴,當(dāng)心一點,只要那雞上有一根毛沒拔干凈,那么明日你的毛就得讓蛟爺拔盡了?!?/p>
石敏聽那宰雞之人果然被稱作瘦猴,而且中間又夾了一個“皮”字,不覺好笑,他們二人所言之蛟爺,定是那“無尾蛟龍”無疑了。
那“瘦皮猴”一聽剁肉人之言,臉色竟也變了,口中道:“那御史大人真的就那么難侍候?多吃了一根毛,莫非就會把他的喉嚨給卡死了?”嘴上雖硬,那聲音卻越來越小,到后來已幾不可乎,似在喃喃自語了。
“彌勒佛”冷笑道:“御史大人咱沒見過,但蛟爺這次一心想弄個刺史當(dāng)當(dāng),明日誰要是出了一點差錯,壞了他的大事,他還不將人活活劈了,你若不信,便試試如何?”
“瘦皮猴”口中道:“真?zhèn)€兒是天王老子不成?”人卻已蹲下,一心一意地拔他的雞毛,不時拿起來對著燈光照照,大約是在觀察效果如何吧。
石敏聽他們念著什么“御史大人”,心中暗自奇怪,這本是朝廷官名,怎的會在賊寇窩中聽聞?真是咄咄怪事。
那個在角落里攪那酒壇的人忽然奇道:“剛才外面大呼‘有人闖寨’,怎么這么半日過去,仍未聞有打斗之聲,這倒有點古怪了?!?/p>
有個在熬湯的人插嘴道:“管那些鳥事做什么?有人闖寨,蛟爺自會讓人去阻殺,又哪需我們在這兒瞎操心?”
那攪酒壇的人心中不服,道:“聽說派到鵝卵村的人至今一個未回,也許便是那個叫什么笑天鉞的人將他們?nèi)細⒘?,才會如此?!?/p>
瘦猴不屑地道:“說你是長了個蚊子膽還真沒錯,你道那叫什么笑天鉞的長了三頭六臂不成?那如意神彈弩又豈是當(dāng)擺設(shè)的?”
石敏正聽得入神,忽地聽到身后有腳步聲響起,趕緊將身子一蹲,隱了起來,向后看去。
只見一個黑袍大漢疾步走來,跨入廚房里,粗聲大氣地道:“蛟爺?shù)臏竞昧藳]有?若再耽擱半刻鐘,小心蛟爺摘下你的腦袋?!?/p>
那熬湯的人忙陪笑道:“豪哥,稍等片刻,我這兒有二只雞腿,豪哥你先將就著吃了,等你吃完,這湯也就好了?!闭f罷,從柜中翻找出兩只雞腿,又拿了半瓶老酒遞給那黑袍大漢。
黑袍大漢哼了一聲,卻也伸手接過了。
剁肉的“彌勒佛”問道:“豪哥,剛才大院門外的呼喊聲,你可聽見了?”
黑袍大漢嘴里嚼著雞腿,含糊不清地道:“怎的不知?我一聽呼叫,就……吧嘰,吧嘰……飛身趕過去,奔到門口一看……吧嘰,門外的幾個兄弟竟被人點了穴道,無論如何就是解不開,我們又四散去……吧嘰……找,找遍四周山山溝溝,卻連人影也未見到,倒是在樹叢中找到了兩個光著身子的……咕?!值堋!?/p>
這人著實不雅,邊話邊嚼,有幾點肉沫子都飛濺到瘦皮猴臉上了,他卻已顧不上擦去,只是一個勁地問道:“怎的還有光著身子的兩個兄弟?莫非,莫非他們兩個竟乘黑跑到外頭去……去那個了?”說到此處,眾人不由發(fā)出一陣會心的淫笑,石敏聽得頭皮直發(fā)麻。
那黑袍大漢“撲”的一聲,噴出一口酒來,指著那瘦皮猴笑罵道:“你這瘦皮猴,你這瘦皮猴,一肚子壞水。他們的衣衫自是被那點穴之人給拿走了,也許,那人便是笑天鉞,此刻早已潛入我們院中了?!?/p>
眾廚子一聽,嚇了一跳,忙回首四顧。
那黑袍漢子哈哈大笑,道:“看把你們嚇成這熊樣。只要明日御史大人一來,那笑天鉞還不得乖乖授首?”眾廚子一聽,臉色才緩和下來。
熬湯的人叫道:“好了,這湯終于好了。”趕緊將那湯倒入一個大瓷盆中,然后交給那漢子,道:“又要有勞豪哥你了?!?/p>
也許那雞腿與酒發(fā)生了軟化作用,那黑袍漢子語氣客氣了許多,道:“舉手之勞而已?!?/p>
黑袍漢子端著那瓷盆走出廚房后,那剁肉的“彌勒佛”笑道:“這蛟爺也真?zhèn)€兒會享受,每日攻御二女,若不天天喝這大補之湯,如何能有那般神勇?”
眾人又一陣怪笑,彼此擠眉弄眼。
石敏悄無聲息地跟在那黑袍大漢身后,心道:“聽他們之語,此湯定是給那‘無尾蛟龍’喝的,我何不在此做點手腳?”如此一想,便在地上覓得二粒圓石,先后向那大漢身側(cè)的草叢射去。圓石前緩后急,飛至草叢上空,后面的圓石恰好撞上前面的圓石,力道奇大,只聽得“啪”的一聲響,二石撞出萬千火花,粉碎如沙,撒在草叢里,一片“沙沙”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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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大漢突遇此變,大吃一驚,忙舉目四望,石敏乘他轉(zhuǎn)身之際,手中早已扣好的一粒藥丸無聲無息地彈出,恰恰飛進黑袍大漢捧著的瓷盆中,那大漢竟絲毫未曾察覺。
黑袍大漢見周圍并無動靜,不由疑惑得很,口中罵了一句:“他老姐的屁股,怎的如此疑神疑鬼?”邊說邊邁步朝燈火集密處走去。
石敏聽到他罵的居然是他自己,而且罵人之話又與常人迥異,不由暗暗發(fā)笑,一路跟著那黑袍大漢。走了一程,見前面已有許多人影閃動,擔(dān)心再如此跟蹤,會被人察覺,只得放棄。
忽地院子?xùn)|邊有人疾聲呼道:“起火了,起火了?!笔粢豢矗?,只見東邊有股濃煙升起,漸漸地有火光隱然,且越來越大,最后已可遠遠地聽見“嗶剝”之聲,聲勢頗為駭人。石敏心道:“定是笑大哥的杰作了?!?/p>
許多人從屋中沖將出來,趕緊直奔東邊,有的跑了過去才知忘了帶救火用具,又趕緊回頭,一時大呼小叫,亂作一鍋熱粥!
石敏心中大喜,朝那最豪華的房子直奔而去,猛地與一個人撞個滿懷,石敏吃了一驚,正要出殺手滅了那人,那人卻大聲喝道:“你莫非丟了魂,還在此東游西蕩不去救火!”石敏一愣,方想起自己仍穿著奪來的衣物,忙捏著嗓子,低聲道:“我正要去稟報蛟爺?shù)弥??!蹦侨死淅涞睾吡艘宦暎D(zhuǎn)身而去,隱約還可聽到他嘀咕著道:“白營的人就是會拍馬順溜?!?/p>
石敏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穿的正是白衣!
借這混亂之時,石敏彈身而起,人如驚鴻掠空,眨眼間上得那豪宅屋頂,揭開一片瓦,向里窺視。
只見屋內(nèi)站有一人,背手而立,但見他骨瘦如柴,臉無四兩之肉,眉毛斜斜向下,一臉陰沉奸詐之態(tài)。只見他滿臉煞氣,暴喝一聲:“速速出去讓那些蠢豬滾回原地!一刻鐘后還有人不在原位,格殺勿論??!”此話自是對那跪在地上的大漢說的,那人沉聲應(yīng)道:“是!”,轉(zhuǎn)身離去,不一會兒,門外便響起大聲呼喝:“蛟爺有令,速回原位,否則格殺勿論!”
那些人先是一愕,然后便放下手中盆缽之類的東西,一哄而散,很快,莊院內(nèi)又沉寂下來,只聽得那大火的“呼呼”之聲,及偶爾幾聲爆響,想必是什么東西給火燒爆開了。
石敏見這被稱作蛟爺?shù)娜司谷绱酥?,心中暗道:“聽那‘無尾蛟龍’之名號,我還當(dāng)他會是個彪形大漢呢,不過他的屬下倒聽話得緊?!?/p>
這時,那端湯的黑袍漢子躬身上前,跪了下來,口中恭聲道:“蛟爺,廚子們已將你要的湯熬好,請蛟爺享用?!蹦钦Z氣婉轉(zhuǎn)動聽得緊,全沒了剛才在廚子面前吆三喝四的神氣。
那無尾蛟龍道:“今日熬的又是何湯?說來聽聽?!?/p>
黑袍大漢躬身應(yīng)了一聲:“是”。然后道:“此湯名為‘太平公主萬聲嬌’,傳說為隋煬帝幸寵群嬪妃時所用,取石榴皮,菊花各等分,搗為細末,加水一碗煎成七分熱,加川芎、南木香、山枝、薄何、細辛、天麻子、白芷、防風(fēng)、貝殼、砂仁各等份,亦搗為細末,練蜜為膠,再加溫酒,溫火熬上三個時辰即可,臨事之前喝下,大有補益,可久戰(zhàn)雙美?!?/p>
石敏本為一純情女子,未解風(fēng)情,哪聽得懂這一番話,只暗道:“這無尾蛟龍其骨瘦如柴,難怪得日日服用補湯,可恨的是這黑袍大漢怎的如此啰嗦,嘰嘰喳喳的沒完沒了,若是這無尾蛟龍聽得不耐煩了,一下不喝,壞了我的大事,看我不擰了你的脖子?!?/p>
卻聽那無尾蛟龍淡笑道:“杜豪,你可曾先自服用過?”語氣甚為平和。
那被稱為杜豪的黑袍大漢恭聲道:“杜豪不敢?!?/p>
無尾蛟龍倏地臉色一變,冷聲喝道:“你為何不喝?莫非你是存心要我性命?”
杜豪吃了一驚,一迭聲地道:“屬下豈敢?”
無尾蛟龍冷聲道:“今夜先是院門外有人穴道被點,接著又有人燒我糧庫,分明是有強敵入得莊院內(nèi),既然如此,就難免可能有人在這湯中下了毒,你若不先喝一點,那我豈非危險得很?你還是先喝一口吧?!毖粤T,逼視杜豪。
杜豪頓時臉色大變,額頭上冷汗?jié)L滾而下,但看那無尾蛟龍之神色,不喝也是死路一條,于是一咬牙,道:“屬下遵命?!币谎霾弊?,喝下一大口湯。
時間慢慢過去,無尾蛟龍死死盯著杜豪,而杜豪則臉色煞白,似乎有點站立不穩(wěn),也難怪他如此緊張,若是湯中有毒,他自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如此一死,到時恐怕亦無全尸。
無尾蛟龍默默等待,杜豪默默等待,屋頂上的石敏也默默等待。
半刻鐘過去,一刻鐘過去,一刻半鐘過去……無尾蛟龍的笑容漸現(xiàn),杜豪的冷汗?jié)u收,石敏的心卻慢慢提了起來。
因為,她用的奇毒“石心”將在二刻鐘時起效,若是兩刻鐘內(nèi)無尾蛟龍不飲那湯,那杜豪體內(nèi)藥性一發(fā)作,可就前功盡棄了。
就在這時,無尾蛟龍展顏一笑,道:“杜豪,難為你了,替我端來?!倍藕缿抑男倪@才落下,忙趨步上前,捧上那補湯,“無尾蛟龍”一仰脖子喝個干干凈凈,也不知他那瘦小的身子是如何盛下那么一大碗湯的。
石敏笑了,她沒想到事情這么巧,眼看就要到藥性發(fā)作之時,無尾蛟龍卻不再觀察了!看到無尾蛟龍喝完那湯,她立即腳一用力,屋頂‘咔嚓’一聲悶響,陷下一個大洞。石敏如輕燕般從那洞中飄身落下,俏立堂上。
“無尾蛟龍”一臉驚恐,顫聲道:“你是何人?”
石敏今天很開心,所以她耐心地告訴他:“石頭的石,敏捷的敏,石敏!”
“無尾蛟龍”暴喝一聲道:“不管你是石敏還是木敏土敏,擅自闖我山莊,都得死!”話語剛落,人便疾撲過來,手持一對判官筆,運筆如飛,驟然攻向石敏全身二十六處大穴。
石敏卻猝然長身拔起,升空數(shù)丈,在空中一擰柳腰,飄身至那判官筆之外,然后微微一笑,道:“無尾蛟龍,你沒有感覺到你的湯里出了一點什么味道?”
無尾蛟龍一聞此言,生生收住攻勢,有點驚駭?shù)氐溃骸澳恰恰悄阏妗诖藴锵铝硕静怀???/p>
石敏笑道:“聰明,很聰明,可惜聰明得稍遲了一點,我所下的毒叫‘石心’,會在下二刻鐘之后發(fā)作,為什么你這么聰明的人,卻偏偏就差那么一點時間等不住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身后的杜豪應(yīng)該感到肚子有點不舒服了?!?/p>
果然,杜豪開始捧著肚子,臉上冷汗直冒。
石敏接著道:“漸漸地杜豪的心被那‘石心’之毒侵入,會慢慢變硬,最后其硬如鐵如石,全身血液凝固而死?!?/p>
杜豪的臉色已不再是蒼白,而是鐵青了,忍不住低聲呻吟起來,最后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全身扭動如蛇,口中發(fā)出可怖的嚎叫聲,終于,他一陣抽搐后,再也不動了。
石敏望著‘無尾蛟龍’道:“我所下的毒,現(xiàn)在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能解,閣下自忖能在二刻鐘之內(nèi)拿下我嗎?如果沒那個把握,就請老老實實地按我的吩咐去做?!?/p>
“無尾蛟龍”似乎被那杜豪的慘狀嚇呆了,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莫非剛才門外那些人的穴道被點與那場大火都是閣下所為?”
無敏懶得與他細說,便道:“是又如何?”
“無尾蛟龍”顫聲道:“那你就是那個江湖傳言武功高不可測的笑……笑天鉞了?”
石敏不置對否,心道:“笑大哥的名聲倒不小啊?!?/p>
“無尾蛟龍”換上一副笑臉,道:“原來竟是笑少俠駕臨蔽莊,實乃蔽莊大幸,早聞笑少俠神功蓋世,老夫在你手下別說想在二刻鐘內(nèi)贏你,能僥幸保得一條老命已是阿彌陀佛了。老夫雖非什么俊杰,倒也識得時務(wù)。閣下有什么吩咐,只要老夫能辦到的,定照辦不誤。”聽他語氣,似乎并未看出石敏乃女兒之身。
頓了一頓,“無尾蛟龍”大聲對兩側(cè)幾個屬下喝道:“還不給笑少俠讓座?”言罷,又對石敏陪笑道:“笑少俠,有事坐下慢慢談,可好?”
很快,一個大漢抬來一張木椅,放在石敏身后,石敏見自己計劃成功,很是高興,便很大方的往后一坐,準(zhǔn)備好好調(diào)理這瘦老頭。
剛一坐下,倏地一聲機簧聲響起,石敏大吃一驚,卻已太遲,那張椅子中竟彈出數(shù)根鋼環(huán),大小不一,分別套住石敏的頸、胸、腿、手,石敏竟絲毫動彈不得,暗運內(nèi)力,猛地一掙 ,那鋼環(huán)紋絲不動。